令人畏懼的不是任何所謂恐怖的威脅,而是掌控不了的、複雜沉重的情感,如同火車脫軌,它們将時時刻刻侵蝕着意識,直到思維陷入怪圈,掀起消耗生命力的無意義情緒,由此反複,以緻于本來堅定得不可動搖的決心在冒出另一則可能的想象後變成遲疑,像認真聆聽了一回那陷阱呢喃着“下墜吧,來墜落吧”的誘惑,差點重蹈前車之鑒的覆轍、放棄走向超驗自我的窄門,掉進以愛與欲或幸福為名義、平庸而俗套的絕境。
幸好,埃爾弗裡德沒有踩進興許将會令自己上瘾依賴的泥沼。
她難免短暫地苦悶一陣子。
明明理應尤其擅長察言觀色,那一晚的氣氛卻突兀地急轉直下,是一點也不該符合他作風的事。
現在她再回望這段荒謬的插曲,她想起轉折點似乎是格林格拉斯象征對新人誠摯祝福的花和禮物送達時,西裡斯嘲諷這純屬不請自來的讨好——
他根本沒必要對格林格拉斯這麼大意見,對方還是通過壁爐投遞送禮而已。
于是她皺了下眉,仍語氣平和地說:
“……我想這隻是單純出于普通朋友的角度。”
“是嗎,我不記得詹姆有一個姓格林格拉斯的朋友。” 他不接受她主動給的台階,嗤笑道。
“朋友的朋友,可以愛屋及烏的吧。” 她滿以為這算話題的了結,不料他沒完沒了地接着說:
“哦,那看來原來你是認真地在跟這種人交朋友。”
實事求是,格林格拉斯的性格随和友善,還有些單純,單純得埃爾有時候感到一絲内疚,一個目前為止最好利用、最好對付的人,使自己看來才像一名“反派”……西裡斯的評價着實不太公平,她不得不委婉地表達不贊同:
“我得承認現在有虛假的成分,不過要是我以後有好運氣,會再真心跟他做朋友,畢竟其實他人很好。”
“在你眼裡幾乎沒有壞人,誰都‘很好’,誰都能輕易獲得你的好感。” 他習慣性的高傲口吻讓她聽得刺耳至極,她頗為愠怒地提了提嘴角,回敬道:
“你用不着諷刺我,我深知自己在做什麼,更分得清公事或私事。”
清晰表明了“少管我”的中心觀點。
然而今晚西裡斯跟魔怔般糾纏不放,即使他換成緩和的語調:
“但是我看不清楚,待在暗處的你隻有一個人,沒有真朋友或是幫得上忙的同伴,為什麼你會覺得推開真正最在乎你的人後還可以處理得了危機,你從不向能為了你連命都不要的朋友求助,反倒把希望寄于目的不純的家夥。” 他們應該站在共同的陣營,肩并肩地一起面對困境,就像詹姆和莉莉。常言嫉妒源于不平衡的對比,越是在見證摯友跨過千層障礙的如願以償,他越想不通,他想不通到底是哪一個環節出了錯,輪到他的情感不僅毫無進展,還呈現倒退的趨勢。不知是不是從小缺乏正常的陪伴,執念催生的渴求愈演愈烈,有增無減。
把關注點全放在他質疑自己的埃爾,顯然嗅不出絲毫言外之意,她眯了眯眼,一半失望一半煩悶地反駁道:“你說這些無非是不相信我的能力罷了,重點才不是危險與否。我的暗箱操作危險、沖鋒陷陣的一樣危險,每天都在死人,你以為我不擔心莉莉嗎——我每次聽說她如何英勇地在戰鬥中擊退食死徒,那害怕失去、後知後覺的憂慮讓我徹夜難眠……但我選擇相信她,我尊重她參與這項危險而偉大的戰役,作為她最好的朋友。既然我們也是朋友,你怎麼做不到像我信任她那樣信任我?”
為什麼?因為我沒把你當過純粹的朋友。
或許是這時恰逢給浪漫錦上添花的婚禮舞會:搖曳的暖色燈光,四處簇擁着濃淡色澤相互裝點的花束,窗外一粒粒辰星鑲嵌在天鵝絨似的晚空閃閃發亮,身穿白紗的新娘子依偎着穿正式燕尾服的新郎緩緩起舞……該有的元素全數歸位,好比一部播放到華彩劇情沖突的電影,在所有氣氛烘托足夠的背景下,特寫鏡頭裡她的惱怒是如此生動,離得越近地看、越能發現這張臉上的每一處特點都美麗得令人癡迷,嘴唇上的口紅令他聯想到了自己身體裡流淌着的血液;又或許,在他眼中連生氣的她都是這樣完美——像被施予完美的魔咒,永遠精确地擊中他那顆由荊棘與荨麻所野蠻封鎖、隻能透過縫隙窺見刺眼日光的心,哪怕是燃燒噴薄的怒火、他也不認為她會灼燒到自己,就算她往他的身上制造傷口,他照舊甘願沉入這血淋淋的、近乎自虐的快意——甯可死在一瞬間迸發如海嘯吞噬港口的激烈、興奮淋漓的情感,也不要自己的靈魂被無趣的世俗折磨。
所以他将明晰“這并非恰當時機”的理智抛之腦後,以一種即平淡又掩飾不了神經質的語氣靜靜說道:
“埃爾弗裡德,難道你從沒察覺,我對你的喜歡已經超越了朋友間該有的程度。”
他明明是面無表情的,說出的話卻讓她好奇他是不是磕了藥——
“我甚至能無所謂做你秘密的情人,宣洩的玩具,僅供觀賞的飾物,随便你想怎樣。”
預想之中,她頓時一臉錯愕。
漫長的幾秒鐘過去,才慢吞吞地吐出一句:
“……你是不是喝得太多了在胡說八道?”
“不是。”
舞池中央的一衆來客正為接到花球的愛米琳·萬斯歡呼喝彩,熱鬧非凡,穿透窗縫的寒冬冷風鬼鬼祟祟地飄進門。
涼絲絲的空氣冷卻了彼此不一的情緒。思維恢複敏捷的埃爾,拿出對付考卷上難題的清醒與明智,盡管全無昔日靈活的措辭透露了幾分倉皇失措,隻不過難以置信和懷疑才最占據自己的頭腦,她若無其事地嚴謹分析道:
“首先……我澄清一下,我絕沒有玩弄任何人的意思,當然也包括你。其次我覺得,你大概隻是受他們的影響,‘他們’、我指莉莉和詹姆,或者其他獲得穩定戀情的朋友,情侶們的包圍讓你産生錯覺,容易把假想的對象投射到你比較熟的單身朋友上面,我猜。”
聞言,西裡斯有點怒極反笑地冷哼一聲,一時間他感覺自己快比神廟中的牧師還要清心寡欲,以及無力的疲憊、等待回應太久的疲憊。
……去他的不合時宜。
再轉回視線時仿佛周遭的噪音皆被結冰,冷凍在寂寞的極地。他們本就離得很近,此時她被他盯得不由自主向後挪了挪,見狀他傲慢地笑了笑,眼神演變為直白的露骨,刻意加重某幾個詞彙的分量、幹脆直接撕掉朋友二字的僞裝,彰顯他徹底落俗、與别的男人并無本質差異的下一句:
“你是要解讀我的想法嗎,埃爾?那來試試解讀更多,比如我這兩年以來每次看着你,腦子裡會想象多少東西、那些你知道了恐怕要後悔認識我的事?”
無疑光是隐晦的形容,她的心裡就已經開始不舒服了。
實際上“被暗戀”一直不是大多數女孩們所追崇的經曆、這跟浪漫壓根毫不沾邊,再何況,他的用語不僅無法觸動她,而且自我防護的本能還讓她一刹那想給他一個耳光,雖然她用理智和教養忍住沒動手。
不管西裡斯·布萊克長得多好看,她都接受不了這種擅自預設他們關系的表述,他們之間可沒發生過越矩的行為,講話是需要注意邊界的!
如果他僅僅傳達最早的前半句“我對你的情感超越了友誼”,她頂多驚訝幾天,而不是像現在、他冒犯的言辭帶給她實實在在的困擾——他會想不到她讨厭這種話嗎?不,他明明知道,他卻依然選擇說出口,因為他更重視他自己的感受、他想讓她理解和接受他的癫狂和扭曲。在人情世故這一方面,他跟早期的詹姆·波特一模一樣,不同的在于詹姆是真的“神經大條”、意識不到共情别人的必要性,是莉莉不留情面的批評令其醒悟與改正;反觀西裡斯呢,他對人情明白得很,出生的家庭和成長環境緻使他絕不可能不對情緒敏感,他隻是不在乎、隻是懶得理會、隻是把他個人心情擺在最優先的第一位置。
硬扛着大衣底下升高的皮膚溫度,她為體面暗暗咬牙維持好鎮靜自若的神情:
“你成功毀了今晚的一切,布萊克。” 仰頭喝完玻璃杯裡的香槟,不看他一眼,“我對你的想法不感興趣……也拜托你别管我的想法了。”
不等他回答,埃爾弗裡德毅然決然轉身離場。
過幾天轉眼間到了新年,莉莉在信上邀請她來新家吃晚餐,她不想見到某人,就以魔法部加班為由推脫掉,莉莉隐約猜到他們是有什麼不愉快,便體貼地挑一天單獨約了她,順帶問了問她介不介意出完差的萊姆斯·盧平也在,她肯定不在意、還挺高興的呢,好久沒見過這位老同學。
新婚的波特夫婦由于鳳凰社的任務忙得脫不開身,蜜月旅行計劃泡湯,倆人倒不太執着,雙雙把目光長遠地聚焦在緊張的大局之上,如今公開支持神秘人恐怖行動的純血愈來愈多,愚蠢的敏坎隻剩一年任期,他最近企圖挽回民心急急忙忙下達的舉措早已形同虛設。
相比畢業前的形象,萊姆斯整體的精氣神十分勉強,他的自尊心不允許他接受詹姆無條件的經濟援助,鄧布利多派遣他去外地奔波,一來二往之下,蒼老及憔悴無可避免,溫和親切的本性仍舊沒變:
“韋勒克,你寫的新聞稿真是精彩,敏坎該慶幸有你這個秘書。”
“多希望這是他本人向我提議加工資時說的原話。” 埃爾弗裡德切開盤子裡的魚排,自嘲地笑道。
“诶,他終于答應提升員工的薪資啦?” 莉莉和詹姆同時驚喜地擡起頭來。
“嗯,在我的夢中。” 她逗笑了大家。
玩笑過後,萊姆斯問了個更實際的問題:
“明年部長換屆,你要被調去其他部門?”
“是吧。”
“梅林,你能待在這虛僞無聊的破地方一年以上?” 詹姆心直口快道,莉莉悄悄打了下他桌底下的手背,他趕快糾正:“咳,我是說,以為你有另外的職業規劃啥的……”
忽然莫名的時空交錯感猶如一張網籠罩了下來,埃爾弗裡德怔怔看了會兒手邊的水晶花瓶,弧形的光滑塗層上面倒映着背後牆壁的鐘表,她記得伊奈茨帶她觀摩的回憶,弗萊蒙特·波特所說的和詹姆差不多,但是迷途的友人在那一場争論與他決裂了,她猜這流水的幾十年裡他們後悔過不止一次,尤其是後期為年輕犯的錯誤贖罪、付出數不清的努力去彌補的伊奈茨——友情終究不會死去,傳承恰似因果輪回産生的奇迹,冥冥之中他們各自的孩子也成為了朋友。
并且是不會分道揚镳的朋友。
“……未來我将盡力把它改造成一個真正保護、服務民衆的權威體系。” 于是她說,語氣淡得像在宣布一件“我将改造自己家的裝潢設計”似的小事。
莉莉看向她的綠眼眸亮亮的,這麼多年過去對她的崇拜一點也沒變,對她實現夢想的信心也沒變,俏皮地舉杯道:
“敬未來的部長——”
“蕪湖、敬未來的部長!”
詹姆捧場地歡呼,隔壁座位的萊姆斯笑出聲,老朋友們紛紛高舉酒杯,她不知不覺被感染上笑意、也配合地一飲而盡。
這個下午西裡斯剛好被差遣去執行鳳凰社的任務,在重要的正事面前他确實很理性,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那樣,隻有回到家(阿爾法德留給他的公寓)才會想起那天的矛盾,和從前讀書時代的輾轉反側有細微區别,那就是他并不後悔,反正說的都是不吐不快的實話,遲早要挑明的不是嗎,不論如何、她又沒明确地拒絕自己,等待于他而言可以忍受、但絕對無法消解内心的執着。
即使西裡斯沒有和誰主動提起,作為幾乎稱得上同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好友、詹姆除非是傻子才發現不了端倪,專門挑的休息日單獨談天時一問,盡管他是潦草模糊地搪塞,對他性情甚是了解的詹姆猜得到實質上的言語一定更出格,否則好脾氣的韋勒克不至于忍受不了日常的會面。
“大腳闆,你不能現在就這麼說、你會把她吓跑的!” 詹姆擺出一副成功已婚人士經驗之談的樣子,“引用我妻子對埃爾弗裡德·韋勒克的概括:‘她擁有能夠獨自對付惡龍的魄力,但最怕應付黏黏糊糊的東西’——”
“……什麼意思?”
“意思是你千萬不可以粘着她。” 詹姆對自己突飛猛進的勸解本領頗為得意,“你要向她證明,你不但有個人生活,還有遠大的追求,當你專注自己的事,她才發現得了你的魅力……”
西裡斯頭疼地抱怨道:“你用說的當然容易。”
“沒辦法嘛,她不是‘普通人’。不過我會一直在精神上支持你!” 詹姆無可奈何地語重心長,最後朝蔫了的葉子般靠坐在沙發的西裡斯叮囑:“記得去跟她道歉。”
道歉?例如“對不起,我不小心說出一些真話”這樣?好吧,開玩笑的,他不敢再沖動地吐露冒進腦海的思緒了,既然她目前不想見自己,他索性提筆寫下一封簡潔而不失誠意的道歉信:
“埃爾弗裡德,
遲到的新年快樂和提早的生日快樂(我想下一個月我又要忙另一個麻煩的任務了)
我很抱歉、為那晚的口不擇言,請相信我的本意絕不是想讓你難堪。也許你解釋對了一半,我的确有受婚禮的影響,但是,早在霍格沃茨我就很喜歡你、不止好朋友的喜歡,我想過無數次請求你和我約會,從沒有付諸行動是因為我以為不合時宜:你家庭的變化,你的變化……我總不能在去年就對那時候經曆太多的你坦白,好讓你給我一個重新認識我的機會。你知道猶豫、遲疑、謹慎什麼的一向不是我的作風,隻不過一旦涉及到你,我變得瞻前顧後地一遍遍重複思考,就是出于害怕你會不再理我了——像現在一樣。
誰都不希望自己的思念變成無意義的無力。
看在我們一起度過好幾個新年的份上,請你回信吧。”
今年他首次連同生日禮物也一齊送去,保留一貫的昂貴珍稀等特點,禮盒包裝着的分别是一條妖精做的萬能捆綁繩索,一份附着魔法的城堡主題積木(即拼湊成功後可放大它的面積,相當于一頂便攜帳篷),一個名牌相機,一瓶威士忌。
大概是包裹分量太重太誇張的關系,礙在煙囪旁沒來得及收走的聖誕樹旁邊,埃爾不得不盡快處理掉、不管是物理意義上還是心理意義上的大麻煩,所以她的回信與回禮來得異常快。
緊張拆閱信封前,西裡斯首先拆開她送的禮物:是一條吊着一顆星星形狀挂墜、鑲嵌寶石的項鍊,鉑金的細鍊條,吊墜中間摻雜海洋藍的碧綠寶石煥發光澤,從側邊邊緣打得開,裡邊恰好是镂空的。
基本是靈光一閃,他想到裡面可以放他們倆的合照。
真好,他心情不錯地将用魔法精确裁剪好的照片放了進去,婚禮上按照習俗伴郎伴娘兩位有合影留念,他們也不例外。
本來靠這條項鍊預測問題應該不大,看完信卻久久回不過神,他沒猜到他難得長篇大論的真誠情書(甚至有點抄作業似地效仿了獲得過她好感的其餘追求者)仍然換來這一充滿距離感的答複。
“西裡斯·布萊克,
感謝祝福,以及禮物,它們很貴重。
我沒有記仇的習慣,加上昔日對我的幫助,你的道歉也足夠誠懇,我沒理由不選擇原諒,不過我認為你該清楚,我不希望你把我當作投射你欲望的載體,我不是一個空瓶子、能任由你往當中塞你自己的幻想,假如你對我所謂的‘喜歡’沒有基于‘我是真實存在的人’這一點、沒有做到尊重我想法與決定的話,那麼你跟我讨論的所有‘指向我的感情’根本不是愛情,因此我更建議你冷靜冷靜、想一想為意識的假象犧牲一位朋友值不值得。
有句俗語叫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其實在霍格沃茨上學時聽女同學們對你的讨論,我有參與她們天馬行空的假設、你選擇的戀人會是什麼樣,我們得出一緻的結論是你不會有固定的戀人,但類型大約都是陽光開朗、甜美活潑的,寫在這裡是方便你參考一下,畢竟你和我這唯一的異性待得時間太長了,産生誤會也很平常。
而且,我一直覺得我們隻做普通朋友會更好。
比起這無關緊要的插曲,我們不如将精力放在關心混亂的局勢上。
埃爾弗裡德·韋勒克”
他剛剛飄飄然的心情瞬間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煩躁、不解,當然還有他許久沒被喚醒的少爺脾氣,胸腔充斥着懊惱與憤憤不平,郁悶得他不由努力平複好呼吸,他發現埃爾在氣他這一領域同樣是位行家,實在搞不懂她究竟是怎麼寫下這麼冰冷、卻讓他始終讨厭不了她的文字,可悲的就在于:她都說到這份上了,他依舊沒生她氣。他沒忍住氣自己、為什麼不早點發覺對她不尋常的着迷,比如說五年級?五年級他在幹嘛?天呐,他這個大蠢蛋顧着教訓鼻涕精!
以緻于現在,蛻變得勇于拒絕他人的埃爾弗裡德,竟“教”他該喜歡什麼樣的女孩。
對此他深信說再多已經沒用,最實際的還得是行動去證明。
她需要他尊重她的選擇,好,他沒異議,不要再幹涉她深思熟慮的事,多考慮時下最重大的正題,好……
這幾點他勉強履行得了。
至于什麼換一百個天真爛漫甜心女朋友這種離譜的提議,真的别太荒謬。
接下來睡不着的夜晚,他重新讀回那些她借過自己的書——與其說借、倒像是送,每當他看完還給她,她總是慷慨大方地說送給他了、如果他喜歡。
“埃爾,
謝謝你送的項鍊,我會好好珍惜。
你說得對,我有檢讨自己。可是我拜托你也要尊重我腦子存在的看法,千萬别再給我參考了,我沒蠢到需要你、特别是你來為我的感情生活指點迷津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