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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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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到這兒我忍不住想笑(不是快樂的笑):我們之間的‘戲劇化發展’比你以前推薦我看的麻瓜小說還滑稽——我沒必要對你撒謊,所以實話實說、你的這封信雖然令我難過,但沒關系,我把我們在婚禮上的合影鑲進項鍊裡了,照片中的我們是真心笑着的,好比我們真實的友情、不會被曾經的一時失言而腐蝕與傷害。

顯然眼下确實有更需要被重視的事情,希望我們都能盡早忘掉這次的不快。

為了證明我對你的無條件信任,我發誓不會插手你自己的規劃,你了解我向來說到做到。

我是該相信我們是選擇不同方式朝同一目的前行的夥伴。”

回信送到埃爾弗裡德的手中,已經過了将近一個月、也幸好相隔了如此久,因為十九歲生日當天,有人的表現比他要糟糕——

比西裡斯突兀的不當言辭還震撼百倍,叫她出門前再翻來覆去思考多少遍,她都不會猜到格林格拉斯特地準備的“大驚喜”。

二人晚餐中途,上等的紅酒裝杯後她以為他是想祝自己生日快樂,然而對方忽然深情款款地念了一句詩:“……‘時常我在清晨蘇醒,我靈魂甚至仍是潮濕;遠遠地,海洋鳴響着發出回聲,是一個港口’——”

正出自麻瓜詩人聶魯達一首情詩《我在這裡愛你》的節選①。

倏忽間,她感覺自己要是身患心髒疾病就好了,那她此時可以直接僞裝暈死過去、不用應對緊接着更令她手足無措的場面。

等下一秒格林格拉斯拿出花束和戒指半下跪時,她的内心響起一串源自靈魂陰暗面的笑聲、伴随着一行沖進腦海的大字“男人的大腦到底裝了什麼東西”。自然表面上她的反應很是沉着,盡管聽見求婚的遣詞造句,她不禁悄悄在心中感歎這絕對永登自己此生尴尬回憶的寶座,幾乎是一邊強迫思維過濾掉他的大部分廢話,一邊忙裡偷閑地想不通他為什麼要作出這種決定:他們連交往都沒開始,他卻一步到位地請求她成為他的妻子?她又走神地回想兒時讀《小島上的安妮》女主角的第一位求婚者是個沒見過幾次面的泛泛之交②,一度歸咎于時代的局限,結果今天真讓她碰着、這異曲同工之妙的荒誕體驗。

終于熬到自己能夠插話拒絕的一刻,她忍下想親手扶起他的意圖,難堪的沉默中,着實挑不出其他言語、她盡量溫和地說:

“對不起——”

這一單詞剛落入空氣裡,格林格拉斯迅速抓住她的兩隻手腕哀求般阻止道:“不,别道歉——”

“我不能答應你,抱歉,我沒法與自己不愛的人結婚,不過我很感謝你作為朋友對我的關照。” 埃爾弗裡德也決絕地快速說完,深藍綠眼睛如澄澈平靜的海洋,死寂持續了漫長的幾秒鐘,抓緊自己雙手的力道亦逐漸松了下去,她看見格林格拉斯雙目噙滿淚水,但很奇怪,她感受不到任何一絲觸動、不像上次見到西裡斯的眼淚:那一瞬息她覺得那一滴淚仿佛流入自己的心底。

半晌,垂着頭的人低聲問她:

“……是因為你喜歡着另一位嗎?”

“不是。” 她皺了下眉。

“你清楚布萊克家族接納不了混血。”

“我既不是為誰拒絕你,也不需要偏執的純血主義接納我。” 怒火沒吞噬她的理智,她的鎮定顯露出極高的教養,果斷的同時又很有風度地說:“原因純粹是,我對擔任‘你的妻子’這角色毫無興趣。”

格林格拉斯反倒像遭受冒犯似地漲紅了臉,一改往日的彬彬有禮:“你會懊悔今晚拒絕了你能擁有的最好的丈夫。”

“不,我不會懊悔。” 埃爾弗裡德拿起自己的外套,“我會慶幸,沒有跳進你親手為我制造的墳墓。”

她頭也不回地走去門口,厭煩而無奈:簡直浪費在此之前她的愧疚,原來每個男的都相同的差勁,隻要一牽扯到原生的欲望,他們就被沖昏頭腦,男人不僅接受不了别人的拒絕,還非要樹立假想敵來安慰自身脆弱的自尊心,他們把性吸引力視為頭等大事、難怪熱衷于性化生活中的一切。

到了大門外,巧合地撞見快一個世紀沒交集的西弗勒斯·斯内普、以及站在他旁邊的盧修斯·馬爾福,還有一位是她不太熟悉的羅道夫斯·萊斯特蘭奇。

向她投來視線的是斯内普,爾後倆人才跟着看了看她。

身為部長唯一的秘書,無疑盧修斯·馬爾福在敏坎等魔法部要員的辦公室遇到她許多次,不等他反應過來,她率先符合禮儀地微微點了點頭示意。

馬爾福臉上浮現收斂了些許輕蔑的罕見表情,慢吞吞地拖着文雅的腔調:“韋勒克小姐,哈羅德沒有借着那件‘小事’刁難你吧……我們一衆從來一緻覺得他太苛刻又太不小心,不是麼、羅孚③?”

羅道夫斯·萊斯特蘭奇看着她的目光帶刺,用鼻子哼了哼。

“我對職責範圍内的都沒意見。” 埃爾簡短地說,馬爾福指的是前天敏坎自己撰寫的針對傲羅應減少幹預的改革方案被大多數席位以反對票駁回,挂不住臉面的敏坎聲稱這是民衆選出的匿名提案,全怪負責審核的秘書沒篩選好稿子。已不算魔法部中的新人的埃爾早習慣背上司扣她頭上的黑鍋,即使大家其實都清楚怎麼回事。

“……果然專業人士會很敬業。” 馬爾福假惺惺地佯裝驚歎,他一向沒看得起過什麼人,言談盡是暗暗的譏諷,寒暄夠了、便敷衍地打發道:“我們趕着路呢。周一見,‘秘書小姐’。”

自始至終沒插一個字的斯内普收回眼神,他看上去比畢業前還蒼白,如同長年被關地窖底下,使他的神情更加陰沉,看她一眼都好像在瞪她。這所謂純血首選的上流就餐場所他平日壓根不屑出入,他對吃穿用度沒有一絲興緻與追求,某些(在他看來)智商堪憂的食死徒他也懶得産生交集,今晚完全是給盧修斯的面子,恰巧遇到韋勒克,他的心情很難形容,畢竟最近一次在報紙上小角落刊登莉莉的婚禮、他已經“見過了”她們。

對他短暫的走神一無所知的盧修斯自顧自道:“先回去一趟再說。貝拉不是要和我們談一談、她又為大人帶了什麼話……?” 羅道夫斯黑着臉含糊地應了一聲。

夜色漸深卻絲毫沒減弱燈火通明的莊園高貴的生機,華麗的落地窗前懸挂着絲綢做的深灰色簾子,嵌入牆面的大理石壁爐燒着木柴,和煦的暖意遍布整個大廳,一個苗條的金發女人坐在沙發椅,皮膚白得近乎透明、像溺亡的人一般,她正靜靜聽着站在邊上黑褐色頭發的女人講話,她們的長相有幾分相似,但黑長發的身材更高大、美貌也濃烈得令人印象深刻。

“……總而言之,大人不介意他們以前選過錯路,他既重視純血又惜才,連那傻瓜的‘泥巴種妻子’都不介意……假如他們稍微有點腦子。” 黑發女人的口吻勢在必得似的高傲,濃密的長睫毛下、深棕色的漂亮眼睛閃爍着詭異的微光,“除非他們不想活了。”

金發女人擡着下巴,眉頭皺緊,似乎并不喜歡聽類似的後半句的表達,她的嗓音清脆而冷淡:“貝拉,我看這不是個輕松簡單的任務。”

“你别想太多無關緊要的,西茜,大人又不是讓你的盧修斯親手解決他們、你可不要誤會他的身份有多尊貴,叫他跑一趟腿是他的榮幸也是他勉強發揮得了的作用。”

怒意染上雙頰的納西莎張了張嘴正要反駁,背後傳來話題主人公之一悠閑的聲音:

“我倒不知道你對我這麼不滿,貝拉。” 盧修斯沒将心裡的嗤之以鼻展露得很明顯,他走至納西莎身旁,客氣地說:“況且聽大人的意思,我還沒糟到被他‘着重提醒’注意分寸。”

“你怎麼敢!?” 貝拉特裡克斯惱火得就差拔出魔杖給對方一個惡咒,隻礙于納西莎沒有動手,她咬牙切齒道:“你現在膽敢諷刺我——”

“行了,都消停一點,直奔要事吧。” 羅道夫斯煩躁地大聲打斷,他的妻子狠狠剜了他一眼卻什麼都沒說,雙方當彼此是空氣,“關于大人下達的命令。”

無言已久的西弗勒斯開口道:“我不認為要做多少準備。” 像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真相,“他們絕沒可能答應。”

“誰有問你?” 貝拉特裡克斯瞥了瞥面前看似不起眼的青年,“那天你在會上說得還不夠?” 她讨厭對黑魔王的命令有異議的家夥。

見狀,羅道夫斯猶如執意明裡暗裡同她作對,飄然然地說:“确實隻要保證他們沒死、能講話就行。”

納西莎實則不關心這些問題,若不是她的丈夫參與了其中,她才不選擇坐在這兒……她不像别的食死徒家屬那樣相信執行命令是一種殊榮,過激手段也不被她認可,于是她保守地淡淡指出:“我記得他們有個朋友,是敏坎的秘書,姑姑評價過她是少數比較機靈的年輕人……”

“姑姑真這樣說了?那我可很好奇。” 貝拉特裡克斯難得對陌生的混血産生興趣,她從幼年起基本都是沃爾布加養大,親父母的話她都不屑于聽,唯獨最聽姑姑的每一字每一詞。沃爾布加極端純血主義的名号人盡皆知,在茶話會見了埃爾弗裡德·韋勒克一次,佩吉提過韋勒克是繼父的姓氏,既然母親是德姆斯特朗畢業的俄國純血,換言之埃爾弗裡德是純血的機率最大,在魔法部工作、又有意親近她們,思及此沃爾布加才勉為其難地賞光評判“還算機靈”。

“她更不可能。” 西弗勒斯毫不留情地下結論,他的黑眼睛令人聯想到濃霧中的沼澤,某種天然的氣勢莫名地能讓這群高貴的純血正視他,他們顯然不是出于同一階級的對等心、而是近似慕強的态度。在聽者回應前,他冷冷道:“你們什麼時候聽說過一位‘聖人’會倒戈。”

被無緣無故扣了帽子可不得而知,埃爾弗裡德忙着采取其它可行的鋪墊,在等現狀有起色的期間不能輕舉妄動,所幸佩吉·格林格拉斯沒疏遠她,茶話會的門她還進得去,仔細想想的确挺奇怪的、佩吉甚至安撫她别放在心上。埃爾在麻瓜世界見識過格外維護獨子到病态程度的母親,一開始她信任不了佩吉,偷偷用的整合咒才發現這純血家族的夫人是真不太在意兒子和丈夫過得如何。

對此瓦倫娜見怪不怪、純血聯姻不以愛情為基礎,導緻貌合神離的案例數不勝數,世家的核心觀念緊扣利益及名譽,訂婚、結婚再到生育,每一環他們都深信是一種投機,沒有回報的東西是不會浪費時間做的。

非常神奇,而且是能從中看見希望的神奇。

同時希斯·斯圖爾特沒辜負她的期待,他寄給她的秘密信件表示納西莎隻是精神壓力影響的體質,需長期服用緩和焦慮并無副作用的調制藥水,雖然他在三月中旬就回去了美國,以月為單位的特制藥劑會準時送達馬爾福莊園——由此看,倆人都互相留下不錯的印象。

可惜,好消息常常和壞消息一同出現。

周一的早上,剛讀完從冗長秘密任務回歸的西裡斯·布萊克的來信,強烈的後怕之情湧上内心,算來算去想漏了捉摸不透的一環:伏地魔出其不意的心理動态,他居然親自現身要拉攏莉莉和詹姆——埃爾承認她低估了他的自負,她很難想象他的視角裡、他是不是早已确信自己堪稱萬能之神,所以連以正派家喻戶曉的人也有信心令其臣服?多可怕的自大……毋庸置疑,波特夫婦堅定的拒絕使他惱羞成怒地大開殺戒,萬幸憑借傑出的實戰魔法水平他們逃脫成功。

怪不得上周休息日莉莉沒回信,不想讓自己擔憂就選擇了隐瞞,事實上,她經常避重就輕地省略鳳凰社的戰鬥中險些喪命的情況,很多時候埃爾隻能通過道聽途說自己分析戰争的階段。

說到底,英國的傲羅太少了,不,應該說是整個暴力鎮壓的系統都很脆弱(一旦對比麻瓜完整全面得可形成一門學問的規訓社會的機制),打擊手的實力遠不如傲羅,食死徒也不憚于殺人,拉鋸戰一展開,正義一方的傷亡會更大。

然而暫無他法。

祈禱願運氣時時眷顧朋友們之餘,埃爾弗裡德向瓦倫娜提出更嚴格的訓練要求、從去年起她們專門在家騰了一個寬敞開闊的空房間用作魔咒對決,當然也包括大腦封閉術的練習、這過程十分痛苦,瓦倫娜從不因為是演習而有所通融,令她反複意識到這如果是現實的戰鬥、她真的随時會死。

還不夠沉得住氣——實際上她仍時不時産生煩躁,急切,憂愁的感覺,常言道意外與明天不知哪個先來,人隻要有情感的寄托就有所謂的“軟肋”、往往正是情感的寄托催生讓我們直面恐怖的勇氣。

昔日在霍格沃茨當一名無憂無慮的優等生,隻會為成績等無關緊要的小麻煩費力勞神,想當年叫她崩潰的竟是論文涉嫌抄襲這點相比如今微不足道的小事,她陷入追憶而不禁苦笑,笑自己當時害怕得以為從此名聲掃地,笑西裡斯·布萊克傻到頂替罪名,笑彼特和他的舞伴糊塗地惦記歪門邪道,更笑雷古勒斯·布萊克無意中的嘲弄成真——“要直至怎麼樣的時刻,才算是踩到你過分寬容的原則邊界?”

就是這一時刻而已。

晚春潮濕的陰天持續了好久,敏坎在辦公室的支持者越來越少、他動不動就發火訓斥手下,她這位秘書也難以幸免,有幾次敏坎直接當着議員們的面數落她“犯的錯”。

過去兩年多經曆身世揭秘與親人辭世等一言難盡的變故,埃爾的心理素質早提升幾級台階,敏坎每天變着花樣找茬罵人發洩快三個多月,她卻一點不記得他謾罵過些什麼,左耳進右耳出的習慣為她節省不少精力、留給更重要的事情。

換季和年齡的因素伊萬斯先生最近又住了醫院,但願隻是埃爾的錯覺、他的身體狀況似乎一年比一年差,下午跟莉莉等人奔波到麻瓜地區的大型醫院,她蓦地有些恍惚,上一次她去醫院的理由可不是維系得了心緒平和的小問題。

即使到這種艱難處境伊萬斯夫人和伊萬斯先生反而安慰他們,囑咐他們專心經營自己的生活,或許伊萬斯夫婦被危險的魔法世界刻意隔絕在外,或許這對麻瓜父母不太了解他們的掙紮,但對孩子們最本質的關愛超越身份立場的界限,終究是母親與父親、由愛誕生和養育的子女,彼此的命運才永遠如此緊密。

陪同看望的人中西裡斯晚到了一會兒,解釋不上來原因、倆人沒牢記之前的不歡而散,在病房外等着時他跟埃爾弗裡德正常地聊了一陣子,都是些近況相關的閑聊,涉及到保密性質的話題,他們默契地跳過了它們。

鳳凰社吸納的人員很雜,負責不同的事務,像西裡斯能力出色的自然要身兼多職,諸如下次行動的情報收集和戰術讨論他都會參加,這些敏感信息埃爾就不多詢問,不過她有請教他的看法:形勢有沒有變化,大家是否感到挫敗,旁觀的民衆的态度……等等。

西裡斯回答得很客觀,首先一時之間他們做到的努力雖不是扭轉性的、也屬于有成效的阻止,戰友的犧牲給一衆年紀都不算多大的社員肯定蒙上陰影,說氣勢不受感染不可能,至于民衆,他覺得極多數普通人都很害怕惡勢力、敢反抗的本來就隻有一小群人,眼看這跟平時上學喊喊口号不一樣、是會死人的活動,願意加入他們行列的新血液一天天減少。

危機更在于,敵方的力量一天天擴大。

見埃爾不由自主地面露愁容,他輕輕拍了下她的肩膀:

“不用擔心,我們還沒那麼不堪重負。”

“我是在想有什麼我可以幫忙……”

她淡淡地笑道,轉過臉剛好看見他沒扣上的襯衫衣領間那一截鍊子——她送的項鍊,他将它戴上了,裡面鑲嵌了合照的星星吊墜緊貼着皮膚底下的心髒。

一瞬間她想起他在信裡寫的語句,感覺自己的心跳停頓一秒。

而他同樣注意到她眼神片刻的凝滞,在寂靜的空氣把他們的距離縮小得越來越近這一刹那,她躲開了他深深的注視、平靜轉回頭,這時病房的門口正好走出别人,氣氛冷不丁地被打碎了。

離開醫院的路途,朋友們沒怎麼開口,大約是在聽了醫生的話後清楚伊萬斯先生時日無多。

等莉莉想單獨談談,埃爾弗裡德才以自己的方式感同身受地開解她,她們擁抱了半晌,埃爾對莉莉說的最末尾建議是:“陪在他的身邊吧……直到最後,這是我想念我父親時忏悔的願望。”

當初韋勒克先生的死來得突然,莉莉也深陷過一籌莫展的狀态,至親的辭世無法僅憑語言勸解,她想象不了埃爾那時的悲痛,現在她知道了——這兩年她面對了好多場葬禮,也許後面會有更多,可是人的一生恰恰缺席不了哀恸的編織。以緻于她愈加思念佩妮,連今天來醫院都岔開和她相遇時間的親姐姐佩妮。

告别了他們獨自踏上回家的熟悉街道,埃爾弗裡德在報刊亭停留了腳步,《預言家日報》的内容一如既往沒有價值,魔法部控制輿論的工具……本期又有那個愛胡編亂造瞎寫文章的麗塔·斯基特④的作品,巫師界官方報紙的審稿門檻實在是低,誰寫的東西都登得上去——忽地,她的腦海裡閃過一個主意,正中紅心的主意。

從遙遠的舊世紀到現當代麻瓜的各方面發展是靠什麼推動的呢(确實少不了經濟的支持)但重中之重是思想的不斷解放、進步,不管是哪個領域:哲學,文藝,醫學,數理……總有吵得不可開交的人,叔本華和黑格爾,盧卡奇和布萊希特,達芬奇和米開朗基羅,莫紮特和薩列裡,巴斯德和普歇,牛頓和萊布尼茨……數也數不清,卻正是他們的論争帶動了真理的一次次揭露。她不是在說魔法界該有或能有這樣的人存在,巫師與麻瓜的世界分别有一套規則,不過規則之中,群衆是同等重要的力量,盡管具備易煽動、蒙昧、随波逐流等特征,巫師人民也需要他們的“有機知識分子”⑤,幫助他們意識到這不是簡單的恐怖勢力滲透,是意識形态的滲透,“戰士的最終死亡是民衆的冷眼與遺忘”,沉默的大多數不能隻有恐懼和屈服——喚醒他們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實現,起碼先開始“吵架”,再向“胡塞爾式現象的本質⑥”演進。

辦報紙的想法興沖沖地在她心裡跳動,她拿起一份《預言家日報》當作排版的參考,口袋忘留零錢,正要把報紙放回去時,身旁一個穿大衣戴毛絨織帽的姑娘已經将十枚納特放在收銀台,沖她笑了笑、帶着一絲赧然。

“謝謝。” 埃爾也回以微笑,“我去冷飲店找零錢還你,請等一等我。”

“韋勒克小姐,你不認得我了嗎?” 女孩驚訝地看着她,“艾莉西亞·克裡斯……”報完名字,埃爾的神情仍非常茫然,女孩壓低點音量口吻複雜地說:“我在四年級犯了個不可挽回的錯,我抄襲你的論文——”

“……噢噢,我想了起來。” 埃爾有點尴尬,局促地把手放回外套口袋,她難得詞窮地抿了抿嘴唇,搜腸刮肚自己該轉移的主題是什麼。

“真沒想到在這兒遇到你。” 艾莉西亞·克裡斯悄悄深呼吸了一下,看來很是緊張,幾乎提着一口氣:“我想我得正式地向你道歉,為我對你造成的傷害……”

“過了好多年了,沒關系。何況你當時也承擔了懲罰,我沒有記恨你。” 兩個年輕女巫走在雨後濕漉漉的小巷,埃爾弗裡德和氣地說,“我記得那甚至是黑名單。”

艾莉西亞感激地放松下來,近似自我挖苦地開玩笑道:“其實我就算不進黑名單也沒什麼學術上的成就,我不是寫論文那塊料……現在畢業的第一份工作差不多匹配了我半吊子水準。”

“不,我打賭你的工作會比我的快樂,至少不會有一個中年男人天天指着你的鼻子謾罵。” 埃爾效仿她的玩笑自嘲,她們一起忍俊不禁地走去弗洛林冷飲店,她請艾莉西亞吃雪糕。

“我的老闆也是中年男人,我認為他根本不懂基礎的文稿,全是錯漏百出的編排。”

“你的工作是撰稿?” 埃爾弗裡德的眼睛亮了亮。

“是呀,但都純屬上不得台面的八卦稿件。” 艾莉西亞撇撇嘴無所謂地說,“比如哪兩個純血家族要聯姻啦,哪個少爺或小姐的情感糾葛……之類。”

“你們的報紙叫什麼?我路過報刊亭看看。”

“呃,很少有報刊亭放咱們的報紙上攤位,因為不太光彩。” 艾莉西亞興緻平平,“我們是采取強制的營銷手段,捆綁上快件直接投遞巫師們的壁爐的,當然也有愛看獵奇八卦的巫師私下訂購啦。”

簡直老天都在幫她!埃爾弗裡德寶石似的深色瞳孔仿佛在發光,正經文章完全可以和八卦轶事捆綁一塊兒,運用相同的形式傳播出去……太棒的構思,她在心中正猶豫着要不要叫上艾莉西亞·克裡斯協助自己,對方一邊低頭用勺子戳着草莓冰激淩一邊不經意地小聲說:

“……沒有幹涉你的意思啊,我覺着你以後見哪位純血少爺都小心點,以前你被我的同事撞見幾次了,你差點要當那些小故事的‘主人公’,他們的構思會是‘四處勾.引的拜金女’這種特别難聽的話,我馬上警告他們你是現任部長的秘書,政治沾邊的人物可不興亂寫,他們才扔了底稿……老實說吧,幹我這一行的都比較沒下限。”

埃爾愣了愣,默默問專心緻志吃冰激淩的褐色短發姑娘:“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這類稿子很賺錢。”

“但是我認識你,我總不能眼睜睜你被言辭羞辱、而且我批準的稿子裡主角風評本來就差,一些像你品格高尚的,我還是想積點德。” 艾莉西亞打了個寒噤,年少犯錯所帶來的負罪感太沉重,她絕不願再來一遍這折磨的忏悔,“我又不是麗塔·斯基特。”

話音剛落,安靜了半刻,埃爾弗裡德移動椅子坐近了點——

“你願意跟我合作嗎,艾莉西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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