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夫人叫什麼名字,你能告訴我嗎比利?”
“當然。倒不是多稀奇的名字。”比利興緻平平地答道:“佩吉·格林格拉斯。”
“……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她的心猛地沉落。
“大約五六天前吧。”
“你可不可以帶我去見她?” 埃爾弗裡德疲憊地歎了口氣。
“可以啊。” 比利沒意識到異樣,“她是你的朋友?”
“某種意義上,是‘朋友’。”
冰激淩車的換班時間是九點鐘。他們在室外支起的小攤等着,消極地推測格林格拉斯夫人是來找他們的麻煩、阻礙本次機密任務的,要不然會議上的國會成員為什麼這麼敷衍?鳳凰社的情報向來管得很嚴,到底是誰透露了出去?西裡斯沉重地分析當中一目了然的危機、意味着成員内有心術不正的存在……連埃爾都認為事件一開頭就走向了嚴重:一位從來站在純血陣營的大家族夫人提前來到他們緻力于争取同一陣營的國度,這一現象背後暗示的衆多真相令人頭疼。
結果,現實再一次證明世事永遠包裹着複雜得難以用冷冰冰邏輯理清的奇異因素。
三人組租得起的住所在下城區,臨近少數裔的社區的某棟居民樓,格林格拉斯則住在隔一條街設施稍好的公寓。埃爾先是去跟簡和詹姆斯叙舊寒暄了幾句,順帶讓簡本人自述當時的情況,可除去和比利千差萬别的叙述方式、内容基本一緻,重中之重是确定了佩吉·格林格拉斯是一個人獨自來的紐約,沒有其丈夫或兒子的陪伴(明面上來看),最詭異的甚至是佩吉最近在拜托簡幫她找一份“穩定的工作”……種種迹象簡直是天方夜譚。大概是對逆境和變故習以為常的西裡斯苦中作樂地拿“我有個好朋友也叫詹姆”的開場白和孩子們交談,一旁的她一邊苦笑一邊兀自深思熟慮、依舊找不出端倪。
“總之,我直覺格林格拉斯女士不是壞人。” 簡固執地說,比利鹦鹉學舌地陰陽怪氣一番,詹姆斯制止了他們的争執、轉移話題讓埃爾改天有空到平價的披薩館聚一聚。
跟在照着地址信息找路的她後頭、西裡斯樂觀道:“我猜目前我們的狀況不算糟。”
“是不算糟,說不定我們能直接當作來旅遊。”她的自嘲令他會意地一笑。
敲響房門前,她讓他等在屋外,他原有異議、但聽完了她“相信她們單獨溝通的效果會比多一個佩吉不熟悉的男人在場更好”的解釋,他就乖乖停在走廊等她了。
老實說,埃爾弗裡德也對佩吉·格林格拉斯突如其來的轉變沒有頭緒,她摸不準佩吉的目的,緊張地按了幾遍門鈴,門縫透着的黑影愈靠愈近——
“埃爾……” 佩吉驚訝地瞪大眼,起碼遠比她吃驚和無措,沒看錯的話、還多了幾分害怕:“為什麼你……你會知道我在這兒?”
“說來話長,純屬是巧合。” 她見對方比自己慌張幾倍,頓時恢複了底氣,“請問我能先進門嗎?”
“噢……我想先知道你有沒有告訴其他人,關于我住在這兒。”
“沒有。當然沒有。”
佩吉背過絞着的兩手,悄悄深呼吸了一下,牽強地擠出象征禮節的笑容,嘴裡說着無關緊要的東西來分散焦灼:“請進請進,要不要喝點冰鎮可樂?前幾天我第一次喝它們,比熱茶好喝多了。”
“看您方便,我無所謂可樂或茶。” 埃爾一邊環顧四周一邊坐下身,這一間住宅各層面相較格林格拉斯府邸固然差得老遠,可客觀來講、對于一人居住而言已趨于完美,從寬敞開闊的陽台到房間的每處格局、家具的擺放和飾品的小心思,無不彰顯着主人富有追求的生活品質,仿佛是持有長住下去、以至定居的計劃。
“麻瓜的東西感覺也不差,這個‘冰箱’的玩意兒、我花好長時間才搞清怎麼用。還有還有,‘烤箱’,梅林,我這輩子都沒給自己做過飯,我是說、我連為自己煮一杯咖啡都沒有試過!”
“我沒有打聽您隐私的意思,隻是看您似乎不止是來旅遊,身為朋友,我想來看看您過得好不好而已。” 埃爾平靜地注視着混雜興奮、快樂、傷感與惶恐情緒的佩吉·格林格拉斯在客廳走來走去,她不得不打斷這位年過半百的女士分享在常人微不足道、對其卻是一整個新世界的瑣事。
“我?我很好,我很好……埃爾,謝謝你的關心。”
佩吉定在原地,血液冰冷地往她四肢彙聚,她抿了抿笑僵了的嘴巴,發幹的上嘴唇黏到牙齒,突然她無話可說,難堪的沉默僵持在空氣裡,面前坐在沙發的少女表情淡淡地靜靜看着自己,深意不言而喻,于是漫長的十幾秒過後,實際上也急迫找宣洩出口的佩吉道出了實情:“希望你能夠理解,也許我的逃跑很可恥,但請不要指責我。”
“我沒有資格指責誰。” 埃爾弗裡德希望她的沉靜感染得了顯然非常焦慮的佩吉,“要是能打消您的疑慮,我願意坦言我來紐約是工作的需要,巧在簡、那位幫您安定在這裡的女孩是我的朋友,因此我碰巧來探望探望,也不是為了打聽什麼,您無須告訴我隐情、假如您并不願意。”
“不,埃爾,我奢求你最能理解、基于你總是如此善解人意。” 佩吉的眼眸浮現一絲朦胧的淚光,她終于坐下了沙發的另一側,接下來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她曾深信會跟着自己埋進墳墓的話語,而在今天她選擇告訴這一位永恒喚起她上鎖記憶的年輕人,她意識到她仍無法釋懷、對塵封的自我,她難以釋懷:
“我受不了我在格林格拉斯家的生活,我再也受不了了、像個得體的傀儡。在英格蘭我是人人尊敬的‘格林格拉斯老夫人’,可也隻是格林格拉斯夫人,從沒有誰問過我對這頭銜的看法,沒有誰過問我是否開心。有一次我在茶話會上感歎,總覺着這一輩子會過得特别快、又特别慢,快在我回不到我的青春,慢在我和不了解自己的人們住在一塊兒……她們說我感受太多了,要不要喝點緩和劑。我想得太多了嗎?我隻在想我是誰的疑問,我是我丈夫的妻子,是我兒子的母親,是我過世父母的女兒……大家都說我在胡思亂想,可是我恐怖地發現我一天比一天更不在乎我的兒子,我名義上的丈夫,我真的不在乎,我常常在假裝我在乎他們。一個夜晚我躺在躺過了三十年的床鋪上,‘我好像快死了’我說,‘你又在胡說八道’他用鼻子哼了聲……那一刻我情不自禁地想象如果我這句話是對着我真正愛的人所說,我又會得到什麼樣的回應。但願我的話不會吓到你,自從見到你的第一面,我就想起了那個人:很想去再見一面、我真正心動過的人。你們無時無刻提醒着我理應先找到自己是誰的答案。我習慣自欺好多年,快忘記心底的執念,直至前陣子我兒子回家抱怨你拒絕了他的求婚——我倒不是指你應該接受,而是世俗的邏輯、一句答應可以使你在魔法部的職業再沒有後顧之憂……你選擇了優先考慮自身的感受,對此我久久煎熬着、最終不得不承認我仍有得選。所以我逃了出來,我離開了那鎖了我快五十年的家,我不想他們找到我、任何隻認得我是格林格拉斯夫人身份的人。臨走前我給他們留下了字條,寫道我深知我的自私,我永遠不再回頭、正如我浪費的每一年,一去不返。”
像沉入長久的夢、在夢裡能奇妙地看清一個女性從嬰兒、幼童、少女到青年再到中年與老年的人生軌迹:她曾懷揣憧憬,探尋隐藏着數不清未知的世界,她曾野心勃勃,想征服願意付諸熱情與汗水的夢想,她會憤怒于不公平的對待,為自己的努力獲得回報而喜出望外,會任性亦或固執,勇敢地直面困境,也會難過地放棄争鬥,她曾怦然心動,幻想着美好的童話……可惜随着時間流逝鮮活的生命力也跟着流逝,一個從本應遵循自我成長的女孩被壓抑成一個扁平符号、簡易稱謂的悲劇,随波逐流的選擇吞噬了每顆曾經通透清醒的心,随即覺醒的可能性變為一張虛浮的彩票,有人直到死都挖不出那被隐藏的心靈,有人即使走到旅途的半路都拼盡全力也想找回丢失的、本真的自己。這一刹那的共情源于她們邊緣化的處境、這“第二個性别”③賦予她們的一切,埃爾久久說不出什麼。
“的确比茶好喝。” 等回過神,埃爾弗裡德學着瓦倫娜安慰自己時的舉動、輕輕拍了拍佩吉放在膝蓋的手,下一秒兩雙手握了握、随後松開。
冰塊響起清脆的聲音,她舉杯道:“我應該祝賀你,為你的自由。” 仰頭喝下好幾口,氣泡嗆得鼻子酸澀。
倆人在不清晰的視線裡看清了彼此。
等待在樓道的西裡斯有點後悔自己沒跟着進門,因為九時十時是這座公寓樓的居民集中回家的高峰期,短短十分鐘就有好幾個搭讪的麻瓜姑娘,他趁四下無人幹脆用魔杖将袖子的紐扣變形成戒指戴上,聲稱自己已婚,脖子都伸長了去看埃爾何時才能走出門,然而總算盼到了的時候他卻又有不好的預感,細心地注意到她的恍惚、他溫柔地小聲問她發生了什麼。
“……我認為她沒有威脅。” 埃爾勉強打起精神,嘴角微不可察的淡笑帶着一分繁複的苦澀,重複了一遍:“我認為她不會傷害我們。”
“好。”
“你不問我為什麼?”
“你想說再說吧,反正我無條件地相信你。” 西裡斯以一種毋庸置疑的口吻回答,就像炫耀詹姆·波特是自己好朋友的笃定,并且多了一些唯獨對着她才有的柔和,刻意削減自己天性中的傲慢、而模仿她表達善意的語調,莫名地、她察覺到了他的變化——仿若暗自反思過許多遍,仿若特地用心糾正過自己的語氣。
一度讓她保持距離的、他性情裡尖銳的棱角正在被他努力磨平,盡管并非很明顯的成績,他一再樂意的退步造就了她此刻的認可。
這一晚自然陷入失眠,相互背對着閉着眼,一片黑暗寂靜得聽得見對方輕微的呼吸聲,他翻了個身,借着窗外透進的月光看了看她的背影,試探地低聲道:“埃爾,你睡着了麼?”
她睜眼轉過身,看向他:“沒有。”
“太好了,你知道我們現在應該做什麼嗎——聊天到通宵。” 西裡斯坐起身,以一點兒也不像巫師的方式打開床頭燈。
“是誰說我們過來的重點是開會來着。” 她捂了捂雙眼才重新睜開,适應好暖調的光線,假裝沒好氣地說。
“我的基因很适合熬夜,我跟詹姆都是晚睡早起還能生龍活虎的類型。” 他對自己引用了個麻瓜科學的概念沾沾自喜。
“你在飛機上睡着了。” 她不留情面地戳穿。
“那是由于我看你睡着了,我無聊才睡着的。” 他大言不慚道。
“我很困,但一閉上眼,我就想起好多别人的事。” 她也坐起了身,後腦靠着床頭闆,思想放空地自顧自說:“伊奈茨的,佩吉的,亨利的……甚至伏地魔的……” 提到最後一個名字時不由諷刺地扯扯唇角。
“正常。你的大腦裝着他們一堆複雜的舊事。” 他理解地接話,“好比一台信息超載的電腦,得定時清空才維系得了運轉。”
“你對麻瓜越來越了解了。” 她忍俊不禁道。
“托你的福。” 他也跟着一笑,露出足以去拍牙膏廣告的漂亮整齊的牙齒,“所以,我有沒有榮幸當你清空過量信息的系統?”
“……你真的想聽嗎,全是很俗套的事情。”
“人活着就是俗套的啊,哪有什麼真實清新脫俗的東西,估計就算有,恐怕都跟神有關,我對神的事不感興趣。” 他的安慰對她很有效,她不再猶豫、慢慢講述那些占據她内心的故事,他認真地聽着,心情同樣起起落落。
事實上埃爾感到唏噓多于煩惱,她沒提魂器相關的正題、秉持着越少人知道越好的原則,像分開工作與生活,她此時隻想和正确的談心對象傾訴所有理智去看未免矯情的郁悶。
“我佩服她的勇氣。但回過頭再看,幾個十年已經一去不返,不論是佩吉,亦或是伊奈茨,她們的迷惘幾乎持續到終點才驚醒,難道情感的困境其實是一隻沒有上鎖的牢籠、唯有她們解救得了陶醉假象的自己,代價卻這麼沉重,難道意識得到一個錯,我們總要付出無價的無數才行?”
聞言西裡斯怔然了幾秒鐘,才無奈地喟歎:
“或許吧。生活總是很見鬼。不過,我倒希望沃爾布加能像佩吉·格林格拉斯一樣,醒悟得了她隻是純血榮耀鐐铐下的囚徒。大人常在犯錯時逃避,又在小孩提醒他們時責怪我們幼稚,父母和孩子相隔的時代太遙遠,犯錯和彌補都沒有多少實用的參考價值。要我看,他們的經曆就隻夠提示我們别做類似的愚蠢決定罷了。”
“沒錯。我猜即便我提前到伊奈茨二十幾歲出生,我的勸解也不會成功。” 埃爾弗裡德自嘲道:“回憶錄裡從沒詳細寫過他們的感情,我不知道她是怎麼被騙這樣久的,恕我想象不來伏地魔有人情味的樣子。相當驚悚的鬼片。”雖然在她的記憶裡見過他早年的相貌,可不管是不是先入為主,埃爾終究嗅得出這一株美觀的毒藤烈性的危險。
“年輕時都犯傻,看看五年級的我。” 西裡斯公平地說:“重要的是沒有一錯再錯……說到這個,一年多前收拾我舅舅的遺物的某天,我看到了一張合照,上面有他和年輕的弗萊蒙,一對年輕的夫婦:其中女方是奧賴恩的姐姐、也就是我的姑媽,在她旁邊還有一名留着深色短發的女士,大家坐在椅子上、全都盛裝出席,像是什麼重大的場合。”
“等等,我也見過這張照片!” 埃爾眼睛一亮,猶如在介紹神秘而獨特的老朋友:“是不是穿着紫色的裙子——是伊奈茨,我老是想不出如何向你具象地概括她,這下好辦了。”
“嗯,以及她的高跟鞋,你一定有印象。” 他冷靜得有些淡漠地吐露下一個分量不小的語句:“你還記得阿爾家的大廳嗎。”
“當然記得,我一向喜歡那前所未有兼顧協調與前衛的配色:深紫的牆,《飄》的大幅畫報,地毯是淡淡的暖杏,糖果那樣亮紅色的沙發……” 漸漸認識到真相的埃爾弗裡德停在了半路,她與默不作聲的西裡斯對視着,一時兩個人都說不出什麼來,不覺在心照不宣的沉思中移開眼、她挫敗地垂下頭,心中無力與失意忽然更甚。
太陽底下明明沒有新鮮事,悲歡之情卻從不在反反複複的陳舊離合裡被消磨,一生包含數不清的痛苦,但每一次悲劇的降臨仍迸發絕望的嚎叫,多少蝴蝶遠飛般轉瞬即逝的幸福仍喚起希冀,恰似墳墓下的亡靈、死的終局否定不了生的曆程。
往後連續一整周,魔法國會照舊以圓滑的手段換着花樣應付,做不到接着坐以待斃、他們在暗地分頭行動調查所謂分散的權力實則流向了哪裡,由此推斷要真正處置的問題或、人——
“……我也不想挑這種選項,是那群對緊急現狀熟視無睹的政客逼迫的,我們不得已采取不光彩的選擇,您能夠理解的吧。” 當埃爾首先以就近原則向希斯·斯圖爾特尋求意見,她一臉真摯的苦惱,可惜希斯愛莫能助地說:“我脫離無聊的上流階層許久,從未關心過這些争權奪利,實在抱歉,我本人沒法子提供半點資源,隻不過、我心裡倒有一個人選,她見多識廣,和一衆名門望族的小姐們交情不淺,最有可能清楚暗箱裡的醜聞……她的名字叫艾德琳·斯蒂芬,是女巫也是名作家,據說住在弗吉尼亞裡士滿。”
“請問我該怎樣做才能聯系到她?”
“她确實很難約見,你需要一位推薦人。” 希斯斟酌着躊躇道:“我也确實與她不相熟。不知你找不找得到願意為你引薦的什麼太太,畢竟艾德琳·斯蒂芬的家鄉可是在倫敦肯辛頓。拼一拼運氣看看你自己在英格蘭舊相識,埃爾。”
經過希斯的指點,埃爾弗裡德第一時間想到此地唯一符合條件的佩吉·格林格拉斯。
若叫她形容自從命運齒輪轉動以來的旅途、那正是常在倒黴中走運:佩吉不僅與艾德琳·斯蒂芬通過信,從前艾德琳在英國時還是常駐佩吉舉行茶話會的一員,遺憾的是快二十年沒見,談的又是敏感的麻煩,無疑沒表象那麼好交涉。
對于好不容易回歸掌控自我的懷抱的佩吉來說、現在什麼都很有趣,危險都不在話下,如同對新事物躍躍欲試的小女孩,欣然應承嚴肅來看會很大風險的請求。
反而西裡斯罕見地有一點遲疑,他整理着思路:
“……掌握醜聞的目的是抓住把柄,以此威脅……我應該沒有理解錯?”
無杖施法點燃壁爐的火苗,埃爾将希斯的回信扔進去銷毀了證據,聲線毫無起伏地簡短回答:“沒有。”
“原來你比我還擅長冒險。” 他微笑着,慵懶地調侃。
“他們不領情體面的談判機會……我隻好這麼做了。”
亮堂堂的火焰倒映在那色彩深沉的眼裡,令他聯想到叢林、冰原與篝火,盡管平淡得像描述一件不起眼的小疑難,越是平靜的狀态,人與事矛盾的對比越是強烈地映襯其風骨的可貴,每每這時,他感覺自己的血液在興奮地沸騰着——仿佛永遠反複撲向大海的日光,看似深不可測浮于表面,實質卻已然透入水底,仿佛無可分割的緊密,離得再遠也逃不開心靈的共鳴。
時時刻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