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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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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親切的英格蘭,埃爾弗裡德和雷古勒斯、希斯他們暫時分開了行動。首先她将從美利堅帶回的朋友安頓在自己家,其次要去見她牽挂已久的莉莉·伊萬斯、準确來說是莉莉·波特,時至今日她仍改不掉稱呼上的習慣,也許是因為在她眼裡莉莉永遠就是莉莉。

面對克萊爾和瑞斯這兩位陌生人,瓦倫娜一如既往沒有絲毫的質疑,親切地用烤曲奇與檸檬紅茶招待她們,幫忙到客房整理行李,随遇而安的瑞斯沒有克萊爾在長輩前的拘謹,直言道:“我還挺好奇來着呢,原來你們女巫調制飲品的方式跟咱們差不多嘛……”

“嗯,我們倒也不是什麼事都要靠魔法。” 瓦倫娜笑着回答。

這些天獨自專注《言論》發刊的艾莉西亞冷幽默地接道:“确實,所以到不得不用魔法的地步就是‘要命’的地步。” 轉而對進房間換一身幹淨衣服的埃爾弗裡德說:“對了埃爾,鄧布利多給我們分配的‘保镖女士’恰好出了門……你回來看到她就知道,你會驚喜的。”

“哦?好久不見你也學會了賣關子。” 難得心情跟着放松的埃爾拿上精心準備的花束與果籃等見面禮,掩飾不了喜悅地告别:“好了‘孩子們’,我要先去看我親愛的寶貝了,回頭見。”

“拜拜……等會兒,誰是她親愛的寶貝?”

克萊爾及時地對茫然的瑞斯解釋:“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她有個一塊兒長大的好友,現在在懷着小寶寶。”

“噢記得。” 瑞斯随性地開玩笑:“她在輪船上說了一路,好像她是寶寶的父親似的。”

“咳咳、瑞斯!” 克萊爾臉色大變地阻止,艾莉西亞大笑着不小心弄撒了紅茶、正拿魔杖用清理咒擦幹地毯。

“抱歉抱歉,這種笑話在英國不合适嗎?” 瑞斯問正在找櫥櫃的瓦倫娜,後者笑眯眯地回道:

“沒關系,我喜歡聽冒犯的玩笑。” 好在這是個擁有過古怪摯友的長輩,“你這副口吻反倒令我很懷念……”

前幾個月瓦倫娜代遠在出差路上的埃爾拜訪過好幾次波特家,因此這一趟隻有她一人。

像她們這樣感情比親姐妹還親的朋友根本不需要提前預約時間,突然造訪是一種别樣的驚喜。

今天是周六。恰巧詹姆被臨時叫去開會,待在家休假的莉莉一見到她頓時欣喜得給了一個大大的擁抱,而松開時她不由主動親了親莉莉的臉和已有點明顯的肚子。

“你感覺還好吧、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變化——”

“還好還好,不說這個啦,先跟你‘彙報彙報’我改進無痕延展咒的成果!” 自從懷孕後身邊的所有人都隻圍着這話題打轉,被問膩味了的莉莉當然更為除此以外的事興奮,拿出這段日子整理好的資料滿懷熱情地喋喋不休:“對于你在信裡留給我解決的疑難,我思考了好久好久來着,假設我想保護一件重要的東西,為此可以用到的實用魔咒有哪些,等查閱文獻,我排列一份總結的清單,比如隐藏咒、混淆咒、複制咒、牢固咒、灼燒咒等等……要想一個能兼顧一 一對應破解的辦法太不現實,忽然我發現它們中的極大多數棘手的都有個特點那就是通過‘感應’觸發咒語的保護機制,換言之隻要不去碰它,我們就不需要臨危苦想解咒的辦法……然後我又想到你認為使用附着無痕延展咒的包裹去存放它的主意,順帶一提我覺得這真是個絕妙的主意!一時之間我想,為什麼我們沒想到‘用物對付物’的方式?我們壓根不需要親手觸摸去‘拿到’——于是我在這基礎上修改了召喚咒,原理很簡單親愛的、是我們小時候玩的磁鐵,根據我對其特征的了解:像是純金和協助過家養小精靈制作魔法食物運輸之類的,後者簡直是最好的突破口,由于這其中有記憶的痕迹,我能直接引用小精靈的魔法體系放在召喚咒上面,我拜托了你的老朋友羅布先生幫忙——小精靈們的魔法可太高深了,完全經受得住我後續的實驗檢驗……總而言之,我還多加了個水火不侵咒以防萬一。”

“……天呐莉莉,你真的好聰明。” 仔細聽完的埃爾弗裡德驚歎道:“這方案實在太完美!是我恐怕想破腦袋都想不到的方式……謝謝你付出的這一大堆精力。”

“沒事,能幫到忙就好。” 莉莉快樂地擺擺手,她們好像回到了畢業前形影不離搗鼓新奇玩意兒的時光,“話說回來,我一直以為學院的寶物隻會好好待在霍格沃茨呢。”

“我以前也以為。但你知道這群巫師不如我們麻瓜那邊重視财産權的維護,‘私人财物神聖不可侵犯’……” 埃爾半是戲谑地說:“這要是放在随便一名中産階級白人男性身上,他會把伏地魔起訴得下輩子隻能在監獄傳教。”

“哈哈,我猜麻瓜們要特制那種關得住萬磁王的監獄來關伏地魔。” 家裡最随處可見的除了魁地奇相關雜志還有數不勝數的超級英雄漫畫,一整排DC 與MARVE連載,詹姆對麻瓜的文化一向很着迷,無疑會愛上堪稱“輕易俘虜每個男性芳心”的超英系列。本來莉莉不感興趣,由于近期休假太多才閑來無事翻開看了幾冊,雖然理智告訴自己這很幼稚,情感上卻覺得怪好看的。

“喔,你總算願意看這漫畫。” 從小愛好就很複雜的埃爾弗裡德早就看過那些在麻瓜界流行得一塌糊塗的作品,她像是傳說中“包容與博愛的品味”,常常抱着湊熱鬧的心什麼都涉獵。

“是呐,我不止看完,還知道他們四個最愛的角色是誰。” 莉莉佯裝倍受荼毒地列舉,值得一提的是直呼全名、證明起碼讀得夠認真,“詹姆喜歡彼得·帕克,西裡斯喜歡布魯斯·韋恩,萊米喜歡查爾斯·澤維爾,彼得則喜歡唐尼·史塔克。”

“西裡斯其實是喜歡那輛蝙蝠車吧。” 埃爾揶揄道,她們相視一笑。

爾後在片刻的沉默中,她小心地低聲問道:“……對了,最近詹姆他有好點嗎?”

“别擔心,他的性格那麼堅韌,快過去一百天多少有緩過神來……況且大約是怕我憂慮或者喚起我對爸爸的想念,在我面前總避重就輕地說自己沒事……他的男孩們有相繼陪着他。” 莉莉歎了歎氣,迄今為止人人每天都在經曆不同形式的分離,閱曆使心态演變成隐藏于平靜中無可奈何的傷感,并非歇斯底裡的悲痛往往植根于心底,難以磨滅。

“也許像我媽媽所說,人一旦長大了就得面臨數不清的道别,好讓我們有朝一日做得到孤身直面死亡。” 埃爾自嘲地說:“我想哥特愛好者會喜歡這句俗套的箴言。”

“類似‘出生是為了死’什麼的嗎……是很哥特風格。” 莉莉苦笑着默契地接話,“希望我的孩子也能明白,不要害怕每個人都要面向的死亡結局,生命的意義一定是在于過程。”

埃爾弗裡德被轉移了重點:“說到孩子,我記得你已經能查得到性别了,看來你們沒有問醫生。”

“詹姆說等生産當天知道會更驚喜,所以我們都在想兩種名字……親愛的孩子教母,你有沒有什麼好建議?”

“名字?我不擅長想這個……我看通常會化用家族長輩的名字以示紀念。”

“紀念很好,可普遍太老氣,使用不符合年代的名字在學校會被欺負的……詹姆提過他的爺爺亨利·波特。畢竟弗萊蒙在世時再三強調過自己的名字是母親臨終前為保留姓氏取的、年輕遭受過無數對這名字的嘲笑,他是不打算沿用下去。” 莉莉若有所思道:“但我認為亨利這名字同樣太有年代感。”

不一陣,詹姆提着大包小包到家,身後毫無懸念跟着西裡斯,他們一見着面頓時熱情地打招呼。

“嘿,你終于回來了!” 西裡斯和她擁抱了一下,“我聽鄧布利多說你圓滿地了結任務,國會答應援助我們!真厲害啊,快、告訴我後來你——你的脖子怎麼回事?”

一瞬間埃爾的神情微不可察地僵硬,她明明特地拿頭發遮了遮縫針的傷痕,結果還是被他看到了。

聞言莉莉皺起眉,湊近盯半天那細小的傷口,嚴肅地問道:“……埃爾,你受的什麼傷要縫針。”

“不是問題,不疼,算不上受傷。” 她趕緊籠統而條理胡亂地否認。

“要不我幫你用愈合咒修複吧。” 西裡斯知道她是不打算老實交代,幹脆提議。

“不用不用。” 她連聲回絕,掩去了不自在,自我打趣道:“傷疤事實上是我的勳章。”

“……行吧‘韋勒克上校’,恭喜你又榮升一級。” 他癟癟嘴,不太高興地接住玩笑。

“留下來吃晚飯呗‘上校’,我不會麻煩你做炸雞塊的。” 詹姆也加入了讨伐大軍,他們笑得前仰後合。

幾人正七嘴八舌地讨論美國國會,一片熱鬧的叙舊,莉莉悄悄打哈欠,埃爾弗裡德細心地詢問是不是耽誤了她睡午覺。

“我總睡不醒。” 莉莉揉着兩隻犯困的眼睛,“像冬眠的熊。”

“那多可愛啊。” 詹姆安撫地摸摸她的臉,“來,我出門前換好了更柔軟的床被和抱枕,剛剛我去了幾家超市找到你喜歡的安眠蠟燭,麻瓜的商品真早下架……我保證這次你肯定不會覺着睡得不舒服。”

過了會兒他們恢複了閑聊,埃爾小聲問詹姆需不需要往房間設置加強隔音的咒語,他可靠地說自己早就設置好了、就算在客廳看球賽都不會驚擾午睡的人。

瞧了瞧廚房台面的新鮮食材:有土豆、胡蘿蔔、紫甘藍、雞肉和牛肉等等,冰箱裡各種牛奶雞蛋等必需品。

“我記得莉莉不愛吃紫甘藍。” 埃爾好心提醒道。

“噢,她之前是不愛吃,現在她很喜歡。懷孕讓她的口味變了不少。比方說她曾經最愛的番石榴汁,現在她甚至不能聞到,會反胃。她現在讨厭的還有蛋糕,花生,咖啡,酸奶,芝士,奇異果,葡萄柚,千層面,全部與油膩沾邊的食物……龍蝦,她現在吃龍蝦會過敏。” 他在用魔法給土豆削皮,站在一邊的西裡斯則在清洗其他蔬菜。

“……你記得真清楚。” 一路見證他的成長,難免感到欣慰和感動,埃爾弗裡德看着滿櫃子關于孕期知識的書籍,她知道他有認真讀完——接着的談話中他非常了解作為一位丈夫該做到的義務、如何盡力分擔和緩解孕婦各階段所經受的痛苦,他還去麻瓜開立的拉瑪澤呼吸法教程班級上課。

兩個學生時代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合力完成的晚餐,味道不難吃,比較清淡,營養倒有遵循均衡搭配的原則。

莉莉重新提到改良無痕延展咒的正題,交給她一隻看似平平無奇的小型尼龍手袋,至于其完備的功能意味着勝券在握,她慶幸選擇相信身邊每個樂意為和平貢獻己力的朋友,他們的發揮無不時時帶來驚喜。

期間她應一衆懇切央求分享了在紐約跌宕起伏的經曆,不得不隐去那位“布萊克弟弟”在場的部分。原因是到倫敦分開前她問雷古勒斯現在能否告知西裡斯真相,對方回以不客氣的堅決拒絕、并形容她“下船前把大腦落在了茫茫大海”……盡管她想不通雷古勒斯的反對,她沒有精神氣反駁,占據她頭腦的全是叫她神經緊繃的大事,沒空管布萊克兄弟的矛盾,既然不讓說,她就做好保密。也不是沒藏過秘密,自十六歲起她要在心裡藏一百個秘密呢。

晚飯後不久大家一邊在客廳觀看電視節目一邊閑聊,她不經意看見擺在茶幾的一張裱在相框的相片,拿起定睛一看:是全體鳳凰社成員的合照。

“呃,這,是新年那時,鄧布利多提出拍的合影。” 西裡斯率先搶着解釋,“剛好當時你不在……”

“這沒什麼” 她平靜地打斷,“我們以後有得是機會再拍合照。”

隻要如她所願活得到最後。

倆人到院子外散步,她忍不住感慨詹姆的變化、越來越具備父親的責任感,原本她的内心有些許發愁,他們今年才二十歲而已,她不确定他是否承擔得起經營家庭的重大使命,但如今刮目相看,是她低估了他的潛能。

“我沒想到他竟然沒有産生初為人父的焦慮情緒,接受得好迅速,而且有行動力,也沒搞砸。”

“叉子一直很有責任心和執行力,不然當年為什麼能不受質疑地被群衆選上魁地奇隊長和男學生會主席。” 西裡斯驕傲的語氣如同一個父親在自豪地介紹孩子,充滿期望與憐愛,“不過他的确有跟我說過他有一點怕自己搞砸,當不好完美的父親什麼的……我想可能是弗萊蒙的逝世,令他的信心随着安全感流失了點。反正我深信他會是最棒的父親。”

“我相信他會是的。” 埃爾微笑道,靈機一動,從長袍口袋摸出幾枚金加隆,“有關寶寶的性别,我們來打個賭怎麼樣?”

“好啊。” 被感染笑意了的西裡斯毫不猶豫地答應,“我賭男孩。詹姆跟我說過幾次寶寶很調皮好動,有時會鬧得莉莉睡不着。”

“……這下我也覺得是男孩了。那我們賭别的,嗯……長相,頭發和眼睛的顔色?這更有趣。” 決定擡高賭注,埃爾摘掉耳飾、是三個星期前二十歲生日那天路過一家店買給自己當禮物的鑽石耳釘,連同那幾塊金加隆一起放在他的手心,“我賭寶寶跟詹姆一樣的發色和瞳色,基因學說紅頭發和綠眼睛遺傳概率極低。”

“哈,那我賭有綠眼睛。叉子做夢都想要綠眼睛,恨不得寫兩篇論文贊美有多好看。” 西裡斯純粹陪她鬧着玩兒地進行這場賭局,他随口一說,也摸了摸外套口袋,“我隻有你送的項鍊,這麼珍貴我可不拿來賭……哦對,我有我家的鑰匙。” 他拿着金鑰匙、耳環和金币,另一隻手用魔杖念咒形成有效的賭局——在霍格沃茨貪玩的人基本都會這伎倆,既能防止言而無信,也方便賭注能及時到達赢家手裡。

“你輸定了。” 罕見的一絲得意在她的深色眼眸若隐若現,“對你家的金鑰匙說再見吧。”

“唉,真‘糟糕’,我要在大概……八月左右流落街頭。” 他裝作苦惱地問:“我該住哪裡?”

“不知道。” 她也裝作漠不關心,故意道:“我家現在已經住了五個人。但如果你願意變成狗狗,我應該會考慮讓你睡在地毯。”

“謝謝韋勒克小姐的熱心。如果你不介意狗狗身上的虱子。”

“用魔咒就解決得了虱子。” 她漸漸當真,“說實話,我的夢想之一就是在未來建一棟房屋,它是流浪的狗狗們的家。”

“好事。” 他總會表示支持,“到時這棟房子外邊會挂一塊門牌‘X-Dog’——”

她忍俊不禁:“我才不會挂這種怪東西呢!”

“當然會,因為那是我送的。” 他一本正經地說,“到那時候,我還會以阿尼馬格斯形态拜訪你,我将是那堆狗的老大。”

他們發出會心的笑聲,歡樂的籠罩下,時空像是也為之停滞了一刻。

自然而然地抛去猶豫,她說:“有件事我想讓你知道……你還記得弗朗西斯科·諾曼吧。”

“我怎會忘記。” 他的表情立即變得嚴肅。

“在紐約我重新遇到這個人——放心,我沒有沖動地犯傻,我們還聊了幾句。” 她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徹底地忏悔與反省過錯也是解放與抹去壓在靈魂的陰影,她的手沒有從他肩上離開而是将他拉近些,“我是想感謝你那一天阻止了我,西裡斯,真想象不了假如那天沒有你在我将會落到的局面。”

“……埃爾,我所做的隻是照你以前所說的‘相信在你犯錯的時刻我也會出手相助’——朋友的義不容辭。你該感謝的不是我,是最終做決定的你自己。”

“沒有冒犯的意思,但這是我聽你說過最不像你個性風格的話。” 她發自真心地笑道。

“一般來說我确實不屑于照顧别人的看法。” 他的有感而發适可而止,“但為你改變是一種榮幸。”

但願不是他的錯覺,她似乎不再那樣遙不可及。

九點鐘,埃爾婉言回絕送她回家的請求,習慣黑夜的自己隻身一人打道回府。

回去在家門外老遠就聽見艾莉西亞興沖沖的聲音:“……她到了!”

推開門,隻見坐在中間的陌生女士站起身,身穿暗色調的長袍,個頭與身形與莉莉相差無幾,留着齊耳的深栗色鬈發,淺灰瞳仁炯炯有神,氣質是沉穩而透露着韌力的觀感,笑容爽朗地伸過手:

“嗨,我是多卡斯·梅多斯。”

恍然對上記憶裡的印象,埃爾弗裡德目光一亮:“您就是多卡斯·梅多斯小姐——我聽過許多您在每場戰鬥英勇地力挽狂瀾的表現,真沒料到我有這榮幸跟您合作。”

“你太客氣啦,我沒傳聞說得神乎其神、那些人誇大其詞罷了,倒是你,我聽西裡斯說到你的曆險,實在令我崇拜……” 她們鄭重地握了握手,多卡斯謙遜地回應,旁邊的艾莉西亞用為她們倒茶作借口留下空間。

算是搭檔破冰更算是校友叙舊,拉文克勞學院的多卡斯隻比她大一個年級,成績優異、在魁地奇隊當過守門員、學院級長,是學校風雲人物之一。雖在校時期每項集體參與活動都神奇地錯開認識的機會,她們雙方沒有直接接觸過,但兩人都不約而同抱着久仰大名的心态期待終有一日親眼見面。

人與人之間的交往大抵正是不言而喻的化學反應,仿佛是相契合的磁場飛快拉近她們的距離,相談甚歡半小時不到,就能熟悉到彼此直呼教名的程度。

毋庸置疑鄧布利多教授選多卡斯保護艾莉西亞是對的,在鳳凰社當屬這一名魔法水準高超且作戰經驗豐富的女巫,長久以來多卡斯身兼多職,能力出衆,以緻食死徒已把她列入重級威脅對象,基于她幾乎所向披靡得讓那群小人無比頭疼。

好不容易遇到同年齡段、閱曆更多而能夠依賴的夥伴,埃爾弗裡德不由自主地将她當成姐姐,這幾年自己強行逼迫着自己以大人的姿态直面一堆棘手難題,多卡斯的出現讓埃爾的心境釋放了些壓力。她經常一有空就請教多卡斯實戰魔法的疑問。

除去每天要重點關注艾莉西亞等人的安全,多卡斯還須處理協助部署戰略等事務;至于埃爾在查詢到魔法部并未開除多日沒上班的自己後,轉念一想時局日漸惡劣的狀況下自然沒人在意她全勤與否,現任部長米莉森·巴諾德采取的舉措比上一任好了幾倍不止,她為這樣明智的領導效力有何不可。

偷金杯的這一天清晨,相比正勉強維系掌控大局的埃爾,要實際以身犯險的克萊爾态度淡然得有幾分吊兒郎當的樣子,即使不是第一次幹盜竊,這副鎮定得可怕的狀态令埃爾弗裡德自愧不如,身旁相同作風的瑞斯還問克萊爾回來想吃什麼披薩,出發前她們甚至争辯了一番意式肉醬口味和加倍芝士哪個好吃。

“……好吧,兩種口味全買了都行,等會再聊好不好……克萊爾,胸針、我剛剛給你的,記住保持聯絡。” 埃爾弗裡德感覺自己的脈搏青筋都開始神經質地狂跳。

“放輕松埃爾,對付的又不是FBI。” 克萊爾漫不經心地抛着尼龍袋子,任由身後的埃爾為她在脖頸戴上隐身吊墜。

“你沒見識過食死徒的瘋狂,這不是鬧着玩的。”

瑞斯皺着眉眯着眼刻薄地嘲笑:“誰取的‘食死徒’當社團名……好難聽。”

“是很難聽,但很危險。” 埃爾弗裡德調整呼吸,耐心道,“無論如何,克萊爾,偷不到我們可以想别的方法,千萬不要動金庫裡的其他物品,把你的安全放在首位、有什麼不妥就先逃再說,知道嗎?”

原想回嘴“少瞧不起人”的克萊爾看她如此嚴肅與緊張,從善如流地點點頭:“知道。”

“埃爾,我有一個技術方面的問題。” 瑞斯突發奇想。

“什麼問題?”

“你們魔法師的什麼防護罩盔甲啥的……魔咒,擋得住核彈之類的嗎?”

“我想也許不行吧。” 埃爾弗裡德語塞了下,苦笑道。

“啊,那麼那個什麼神秘什麼魔為什麼會覺着能統治我們啊。”

“瑞斯,你看過X戰警嗎?”

“沒有。”

“那先看看吧。” 她将那堆漫畫放到女孩的桌前,不得不敷衍作結。

門鈴按響,希斯帶着威廉到來彙合,幸好顧着看漫畫的瑞斯沒對威廉的外貌發表看法,否則她相信拿整座霍格沃茨當回饋威廉都會立刻轉身回伊法魔尼不再搭理她們一眼。

事先借了詹姆的隐形鬥篷,威廉顯然被這寶物所吸引,埃爾悄悄祈禱他沒有觊觎這件獨一無二的聖器,這可不是她能說了算的(當然其實冠冕也不是)

“我還是跟着去比較好。” 原定留在家等消息,她又想臨時改動定奪。

“唉呀埃爾,你就留在家呗。” 克萊爾看不下去,表面嫌棄地勸說,“分散分散你的焦慮,拜托,我都快被你傳染慌張啦。”

“這孩子說得對。你過去恐怕會無意中撞上熟人引發懷疑。” 希斯從容不迫道:“就按原計劃,我在古靈閣辦事大廳等他們。”

确實有道理。她隻好作罷。

提前聲明自己的魔法無法确切解碼金庫,失敗的責任将與自己無關——威廉強調任務結束後要馬上拿到屬于他的報酬。

聽罷克萊爾蠻不在乎地接茬:“沒關系,就算隻拉得開透不出光的縫隙,我都進得去,大不了我變成比飛蠓還小的蟲子。”

一行人啟程。

路上克萊爾體貼地對着别在衣領的傳聲胸針講解:“……我們到了,妖精正在招待斯圖爾特先生……沒人看得到咱們,你隻管放心,我在和威廉走進石廊——嘿,他還嫌我多話瞪我呢,好兇的神奇生物。這兒真像個迷宮……我們要坐推車找金庫,等等再找你。”

随即是斷斷續續的雜音。埃爾弗裡德努力沉着氣默默等待,蓦地,卧室突兀的電話鈴聲吓她一跳——此時正如走在荒無人煙破舊小屋的冒險途中,一片灰蒙蒙的模糊視線裡,聽覺變得異常敏感,而猛地響起的動靜無疑平添了恐怖。

電話仍響着,她沒控制好心煩意亂,語氣生硬地接道:“喂?”

“韋勒克,誰踩了你的尾巴。” 是雷古勒斯,他本來不想使用麻瓜的産品,可惜他自己設置的傳聲咒估計是受食死徒總部鐵甲咒影響很不穩定,傳信又有延時性,才找的電話亭,他一如既往冷冰冰地說:“他們出發沒有?”

“已經在任務中,你問得太遲。” 埃爾弗裡德學着他之前諷刺她行動慢的口吻,同時細心地留意到怪異的一點,“不過,你怎麼會有我的号碼。”

“呵,下次見到你的朋友,轉告他别顧着冷嘲熱諷自己的弟弟有多‘軟弱’,以緻于沒發覺有人已悄然拿到想要的東西。”

又是無聊的兄弟矛盾。

她沒閑心管詳細的來龍去脈,搪塞道:“我先忙,有空再聊。”

按下待機鍵,隻是他先行挂斷電話。

不一陣子才收到克萊爾的回應:“……我在,我聽着呢。坐這玩意兒可真頭暈,我們快找着路了——上帝,他們放着一隻龍去把守,真有毛病。”

“噓,火龍是危險生物,你先别搭理我。”

心急如焚地又等候半晌,克萊爾才匆忙地撂下一句:

“我們找到了萊斯特蘭奇的金庫。”

“太好了。”

“威廉的确隻能給門劃開一條縫,等我進了金庫才恢複人形。”

“行。” 她的後背冒着汗,沒忍住叮囑道:“小心點。”

不知是不是金庫本身自帶的屏蔽咒語,再度對話時,克萊爾的音量不僅變小、且有些不清晰。

“你看到金杯了嗎?”

“還沒有。這裡全是金閃閃的物件,亮得快刺着我的眼睛。” 腳步聲時深時淺,“太多沒用的破爛擋着。”

“千萬别碰它們,快打開袋子看看有沒有反應?”

好像在對她過分謹慎的做法不耐煩,對方不願再回複。

“克萊爾?克萊爾你聽不聽得見?” 一連叫了幾遍名字無人應答,“你可不要輕舉妄動!梅林,我就不該找小女孩……”

心道糟糕的埃爾弗裡德剛要站起身想幻影移形趕去現場,倏忽間,猶如奇迹降臨,克萊爾的大嗓門重新傳來:

“……成功了!我成功了埃爾!” 克萊爾氣喘籲籲地歡呼:“該死的、這破杯子差點燒死我!多虧我聰明及時變為燙鼠——你知道,就是不怕滾燙開水的老鼠……嘿,你幹嘛不說話?”

“你把我吓得不輕。” 情緒像過山車在半空翻轉來翻轉去,埃爾弗裡德有點生氣地沉下聲、嚴厲道:“我說過不是在鬧着玩……算了,你現在怎麼樣?”

“這有什麼好生氣的。” 小姑娘輕飄飄地說:“我在回來的路上呢。”

不等幾分鐘,門鈴再次被按響,這回隻有滿臉無所謂得像隻去逛一趟公園的克萊爾一人到家。

也算預料之内,威廉走出古靈閣第一時間要求希斯帶他去霍格沃茨。

“接球。” 克萊爾将連同隐形鬥篷在内的包裹扔過來。

“謝了。” 她靈敏地接住,打開了它。

随着哐啷哐啷清脆的聲響,好幾隻一模一樣的金杯倒在地闆,一目了然:貝拉特裡克斯給金杯附魔的是灼燒咒和複制咒,所以當袋子裡的召喚咒發揮響應時,沒接好的克萊爾才會不小心碰到被燙了一下,所幸無痕延展咒提供黑洞似的容納萬物的空間,即便碰出了一千一萬個杯子也無礙。

揮揮魔杖,埃爾為金杯解除咒語,這是她配合同伴們獲得的第二件魂器,也是目前她所知的要找到的最後一件魂器。

事不宜遲,她要轉交給鄧布利多教授。

“噢對,披薩店的電話号在廚房放食譜的抽屜,零錢在電視櫃上邊……”

“埃爾,我們剛是在開玩笑而已。” 瑞斯好笑地說:“我還得試試Atkins減肥法。”

一旁的艾莉西亞反對道:“你一長身體的孩子減什麼肥?”

“就是!而且,别忘了咱們女巫可有自己的門路的……” 于是克萊爾滔滔不絕地附和巫師藥劑的多用途和便利性,區區起到維持體重功效的魔藥着實小菜一碟。

唯獨埃爾弗裡德專注正事,出門前遲疑地想了想,幹脆拉上不明所以的艾莉西亞一起,因為她猜冠冕的事鄧布利多會說自己無權決定,換言之她要說服的是羅伊納的女兒海蓮娜·拉文克勞,而她得承認,她對拉文克勞的轶事并不了解,艾莉西亞則不同、如今身為唯一的撰稿人,早對這些傳說了如指掌。

前往霍格沃茨途徑霍格莫德村,今天是周末,來來往往穿着校袍的學生們,尤其熱鬧,想不到當年創辦的“電影帳篷”依然存在,但裡面不再是放映戲劇,而是被拿來演講,埃爾情不自禁駐足觀望片刻,艾莉西亞輕聲道:“自從你畢業将電影社交給了那個洛哈特,他轉頭就把你的放映魔法技術低價賣給了某臭名昭著的奸商。好在今年新年後,有孩子帶頭抵制,并且占領了這地方,每周休息日提供演講,宣揚對食死徒的反抗,是我們的擁護者,看,他們手中拿的是《言論》。”

“……他們說‘一個部落隻要不再被那膽小的、意見不一的長老議會所左右,而是俯沖于一個單一堅強果斷的人的引導,它就變得比鄰近部落強大①……’ 我們不能再向黑暗屈服了、軟弱地讓步隻會把人民的生活圈一朝一日被壓縮直到覆滅,正如一個個滅亡的氏族,神秘人将讓我們的兄弟姐妹匍匐在他的腳下,消滅我們的多樣性,像被上發條的工具、淪為他操控下的‘單向人②’……我們不允許他剝奪我們與生俱來的自由!選擇的自由!”

台下轟鳴着響應的呼聲及掌聲。

旁聽的她們欣慰而感動地異口同聲道:“引經據典。聰明。”

到校長室前聽完艾莉西亞對拉文克勞母女的講述,她下意識評價:“像莎士比亞筆下的悲劇。”

艾莉西亞挑挑眉,默契地推斷:“我猜海蓮娜不再執着這帶給她接連災難的冠冕,何況,執着也沒用,你說它已被毀至失去原有魔力……說來我倒好奇是誰這麼大能耐。”

“是那位你們不敢提名字的黑巫師。” 埃爾淡淡地回答。

聞言艾莉西亞沒膽量再追問。

遺憾的是,老遠見着希斯和威廉等在旋轉樓梯外,走近一問才知鄧布利多正忙着會見别的來客。

“你來得正好,不用浪費時間見這個人見那個人,交出你答應給的寶物。” 威廉直白地發号施令,他活了幾百年,全然不領情希斯無聲示意的制止。

她不厭其煩地解釋:“先生,我恐怕沒有權力在尚未知會霍格沃茨校長就将它直接交給您,這畢竟是學校的紀念品,請容許我先向鄧布利多闡明來意。”

“哼,我就知道你這小鬼果真出爾反爾——”

“威廉,埃爾沒有這意思。” 希斯終于不滿地反駁:“希望您能看在她是我教女的面上給予她尊重。”

一刹那她回想起自己曾看過的那些實驗室錄影帶,都是去年聖誕節在伊法魔尼度過時希斯特地找回來的,他說伊奈茨喜歡拿攝影機記錄生活,有幾卷是亨利和鮑勃參加某些研讨會的演講錄影,在放映的時候愛熱鬧的比利問她介不介意自己跟着看,她說不介意,後來簡和詹姆斯也在挂滿羊毛襪的壁爐前坐下,大家圍成一圈,投影畫面裡是在簡陋住所卻同等感染力的歡聲笑語, “……看起來他們很開心。” 詹姆斯感歎。是的,隻要他們待在一塊兒,他們總是樂觀得苦中作樂,哪怕條件拮據,恰如畫面外的新一代,勝似至親的朋友。無數次她假想過,伊奈茨和亨利仍在世,她會擁有兩位母親和兩位父親,他們争相着愛她,她還會有一位教父,他是大名鼎鼎的治療師,是傳奇的伊索·瑟爾的後裔……在最完整的家庭裡,她會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孩子——其實,她現在已經是了。

閃閃發亮的栎木門被打開,走出的是絕對出乎意料的西弗勒斯·斯内普,顯然他也看見了自己,對視的這一秒,黑漆漆的幽深眼瞳閃爍着隐約的失措,她皺着眉難以置信地想上前一步看清他被昏暗燈光籠罩的半張臉,陰影遮擋了她的視野,下一瞬息他已經消失不見。

為什麼他會回學校……?

不好的預感登時油然而生。

但是她現在沒空閑分析他的用意。

“……請您在此等一等,威廉先生。” 她安撫地說道,再轉向拜托艾莉西亞:“麻煩你先找到海蓮娜女士了,艾莉。”

“沒問題,我試着努努力。” 一己之力肩負發表雜志職責後的艾莉西亞愈加練就獨當一面處置各種各樣新狀況的本領。

單獨走進校長室,甯靜祥和的氛圍讓她的心也靜了下來,裝潢布置仍與畢業前無異,桌椅及銀器,畫像與分院帽,玻璃匣和冥想盆,門後有一根高高的鍍金栖枝,鳳凰福克斯栖息在金枝上。

“你來得真早,埃爾。” 鄧布利多輕輕揮了揮手,屋内多亮了一盞燈,今早的天灰蒙蒙的沒有陽光,他穿着長長的雪白晨衣、外罩一件紫底鑲金的便袍,“要喝點冰鎮檸檬汁嗎?”

“都可以。謝謝您。” 她坐下對桌的椅子,拿出赫奇帕奇的金杯放在桌面,“打擾您是為了上次見面跟您提到伏地魔的交給他奴仆們的重任……今天我在夥伴們的幫助下拿到了第二個魂器。”

“我想你是的。我須感謝你這幾個月任勞任怨的奔走,不是誰都能做到像你這樣放得下對摯友的牽挂并義無反顧。” 朝她碰了碰杯,鄧布利多欣然誇贊道:“你幾乎都在做正确的事。”

“您過獎了,這實際上是克萊爾他們的功勞,那群小孩。以及,抱歉我的擅作主張。” 她很不好意思地坦白:“我把拉文克勞的冠冕當作酬勞說服威廉先生協助我們從古靈閣偷走金杯。”

“我認為我無權幹涉冠冕的去處,決定權在海蓮娜·拉文克勞女士的手中。” 他笑眯眯的答複令她暗暗松一口氣。

她謝過校長正想出門找艾莉西亞彙報這則好消息,鄧布利多卻少有地請她留下:“你不趕時間的話,可否向我分享在北美後來的經曆呢?”

“當然……” 這次面對的是鄧布利多,她的叙述詳細得沒有保留。

聆聽者體貼地默默沉思着,并文雅而大方地對她的判斷力予以充分的肯定:

“通常而言我不熱衷使用不夠嚴謹的語句,但對你的評價我不得不說,你有着寶貴的品質:即使坐擁權力,也不會讓人忌憚你是否落入野心的陷阱。你僅須牢記,不要過度苛責自己。從你在校伊始,包括我在内的每位教授都認為你能幹成一番事業。”

“先生,首先我十分感激您的認可,不過我對此的壓力、我擺脫不了壓力,特别是我所崇拜的您用我所希望在您身上學到的品質來稱贊我。”

“噢,我年輕時假如能做得到你一半心平氣和就好了,埃爾,倘若有不具限制的時空倒流魔法,你絕不會認出我的——那是個憤怒而愚蠢的可憐蟲,自私的毛頭小子……” 他對上她錯愕的眼神,又及時地轉移了話題:“原諒我的多愁善感,不時我總發覺自己在無知無覺中老去。”

有那麼一時半會,埃爾弗裡德不知道該如何措辭回應,她絲毫想象不到教授所形容的形象,而不知怎麼地,腦海裡已不由冒出與昔日重疊的文字——“……當他喊着‘我是一個無賴’,他才看出自己是怎樣一個人,在那時,他已離開他自己,仿佛覺得他自己隻是一隻鬼……他回顧他的生活,醜惡至極,他的心靈,卑鄙不堪。但是在那種生活和心靈上面有一片和平的光。他像是在天堂的光裡看見了魔鬼。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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