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降臨,臨安城下了一場暴雪,冬雪壓着寒梅搖搖欲墜,窗外一片白色。
長明街,裡面住的都是些達官顯貴,而祝府更是長明街富甲一方的府邸。這偌大的府邸,如今隻有兩個主人。
一個是被後來娶進門的女主人,崔氏。
一個是府邸主人唯一的嫡女,祝稚然。
此時的兩人正坐在院中,祝稚然手持長鞭,摸樣生的嬌俏可人,精緻的像個瓷娃娃,長着一雙狹長勾人的狐狸眼,一舉一動皆為動人。年僅十歲,便已能料到長大是何等的絕色。
冬雪急促地落下,她身穿深綠色長裙,肩上披着白狐鬥篷,看起來貴氣十足,确不符合她的年紀,倒略顯俗氣。稚嫩的臉上更是帶着一絲不可接近的冷漠跟邪氣,這副摸樣一看就是愛挑事愛作惡的大小姐。
她起身輕笑着,看着面前跪着的下人,拿着長鞭用力地抽在他身上,“做錯事就得受罰,本小姐今日無聊,親自來管教你。”
她邊說還邊又打了一下,疼的下人直叫,“小姐,饒命啊,我再也不敢了.....”
她人雖小,力氣卻不小,加上冬日人的皮膚格外的脆,下人跪在地上,穿的單薄,胳膊被鞭打出一條條血痕。血順着滴下來,一滴滴躺在雪地裡,看着十分滲人。
看他求饒的摸樣,祝稚然心情大好,走上前,看着坐在椅子上,翹着腿,挖着耳朵,一副沒個正興的女人,女人身穿一身紫衣,披着白狐裘,看起來不過二十五,六,頭頂佩戴各式各樣華貴的金簪,步搖,一雙紅寶石滴珠耳環更是引人注目,她身形微胖,臉卻清瘦,容貌姣好。一看就是養尊處慣了,妝容更是時下最流行的桃花妝,不過這衣服配飾太過奢靡,整體看起來隻覺得庸俗至極。
祝稚然說道:“崔姨,你看他這樣是不是該讓他在雪地裡跪上幾個時辰?”
崔氏懶擡眼洋洋道:“跪上幾個時辰算什麼?這些奴才不狠狠的教訓是不行的,得讓他在雪地裡爬着走才行。”
她一把拉過祝稚然,輕扯着她的臉蛋,“你啊,還是太善良了,這些人為奴為婢,生下來就是讓人作踐的,都不算人。”
祝稚然感受頗多,點點頭,走到下人面前,擡起腳用力踹了他一下,“給我在這爬上三個時辰,然後在跪上一夜,到了明日在該幹嘛幹嘛?明白嗎?”
下人臉色慘白,隻顧着求情,但是每說一句話,就挨一鞭子,最後一絲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像個瘋子一樣在雪地裡瘋狂地爬行。
而祝稚然臉上沒有除了笑容什麼也沒有,邊笑邊拍手,“爬快點,爬快點。”
坐下椅子上的崔氏看着這副場景,隻有冷笑。
一旁的下人,婢女,既害怕也一句不敢多說。
他們比誰都知道自家小姐有多讓人懼怕,誰多說一句,便會是那樣的下場。
這個下人根本沒犯什麼大事,隻不過将崔氏的新買的花瓶打碎了,崔氏愛收集各種瓷器,好看貴重的瓷器對于她來說,比他們的命重要多了。
所以,在祝府做事,必須處處提心吊膽,但凡一點做不好,随時可能被折辱,往大了說這條命都可能說沒就沒。但盡管這樣,還是有很多人想來祝府做事,沒别的,就是錢多。
崔氏在管理上,有她的法子,府裡所有人都怕她。
他們也怕祝稚然,但畢竟她還是個半大點的孩子,很多事情,想法全是崔氏教的。
閑停院内,崔氏卸下頭飾,扶着腦袋,臉上滿是不悅,“那作踐的下人,叫了好一會,頭都疼死了。”
婢女春柳替她輕按着腦袋,“夫人,今日是不是做的太過了?老爺若是回來看到小姐這樣,恐怕會多說您。”
“哼。”崔氏不在意地冷笑,“那個男人,在外頭又養了一個外室,真當我不知道?他的女兒他怎麼會在意?自我嫁到這來,七年時間,他回來屈指可數,娶我不就是想找個賢惠的女人照顧他女兒嗎?可他怎麼會知道,我的賢惠不過是裝給他看的,他有錢,我需要錢,各取所需擺了。”
祝府是臨安城内有名的富商,祖上産業頗多,隻不過到了祝稚然父親那,他就不是個經商的人,反而從小喜歡練武,一心隻想着報效國家。所以他接管祝府,便變賣了所有的産業,各種店鋪,錢莊,賣了不少錢,把從前的祝宅重新翻新了一遍,他手上的錢多到幾輩子都花不完,可以什麼都不做。說他好吧,他确實為國效力,年紀輕輕便跟着晉南王參加戰役,立下不少軍工。為軍隊添了不少糧食,軍用設備,而如今,他還跟着晉南王參加戰役未歸。
北蠻荒地,北蠻王多次挑釁,當朝天子明景帝便命晉南王領兵攻入北蠻,而祝稚然父親,祝安景便是跟着晉南王一起。需要他的時候他從不推辭,但是平常你是找不到他的。
為國立功他不在話下,可謂骁勇善戰。可是,他為人夫,對不起他的正妻,正妻死了他立馬續弦,亦對不起崔氏,崔氏嫁入祝府,他便不常回來,在外頭養了一個外室,搬到了臨安城外居住,重新修建了一座府邸,甚至比祝府還要氣派,也對不起祝稚然,自她出生,他從未在她身上花過心思,隻找了個人,當她的繼母,也隻是為了讓祝府還有個人罷了。他愛玩,也甘願為了那些女子隐居在外。但是,他也愛國,有敵入侵,他總是第一個上戰場。
崔氏起身,望着窗外,“若不是我沒了一個孩子,再有沒有生育的機會,饒是這樣的情況下,他還要偷跑出去見他外面的女人,我或許不會那麼恨他。所以他的女兒就當替他還債了,被我教成這個德行不是挺好?好吃懶做,蠻橫無理,這日後,誰敢要她?”
吃完飯,祝稚然打着哈氣,睡了一覺。她整日除了吃睡玩樂,什麼事情也不做。活的真是惬意。
第二天,她一醒就聽到一陣吵鬧聲,婢女伺候她梳洗,她揉着眼睛問:“外面在吵什麼?”
婢女喜月笑着道:“沒什麼大事,不過是死了一個下人,吵着小姐睡覺,他們該打。”
“誰死了?昨天那個?”祝稚然臉上有一絲不可置信,“昨日還好好的,今日便死了?”
喜月替她擦着臉,“小姐,那不過是個下人,死了也不足惜的,夫人不是跟您說過,這人都是分三六九等的,那樣的下人,他們的命都不算命,就跟畜生一樣,今天死今天燒,沒了就沒了。”
喜月說完,看着她白淨可人的臉,還補了一句,“他能死在小姐您的手下,是他的福氣。”
祝稚然聽完愣了好一會,沒接話。
喜月跟着她一起出去,她看着外面忙碌的人正在清理着屍體,地上拖行的痕迹還有那張昨日對着她使命求饒的慘白的臉,讓她有些犯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