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稚然安靜了好一會,鼻涕都下來了,“真的?”
裴唯卿從外面撿了一片樹葉,替她擦着鼻子,“自然是真的,揚大夫是不可能不管你的,一直都在祝府附近,你去哪,他去那。我呢,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再說了,我一個窮書生,娶不起妻,可不得指着你給我養老。”
祝稚然聽完,才坐下,喝了一口茶,緩了緩自己的情緒,“那他們讓阿鸢一起去嗎?我跟阿鸢一直沒分開過。”
“自然,阿鸢去哪都是跟着你的。”揚大夫跟裴唯卿說了好半天,知道他們兩個以後也跟她在一起,她才放心了許多。
真是奇怪,他們明明跟她才待了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卻這般舍不得,崔氏跟她待了六七年,都沒有這樣舍不得。
這幾天,揚大夫跟裴唯卿照常的在藥鋪,賣掉這間鋪子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得找人,得看鋪子,得買賣雙方都覺得滿意,才可。隻是祝稚然急的不行,她就怕着鋪子不那麼好賣。總是催揚大夫,倒是揚大夫本來不急,也急了。
一場春雨,讓沉寂了一個冬天的萬物都變得鮮豔生動起來,天氣一日比一日溫暖。
在一個豔陽高照的日子,接她到王府的馬車來了,她跟阿鸢收拾好東西,走之前看着揚大夫跟裴唯卿,“你們兩個盡快來.....要是敢騙我,我就追過來,狠狠教訓你們一頓。”
裴唯卿歎氣道:“我既是你教書先生,怎會騙你呢?說了會來,一定會來。”
祝稚然有些哽咽,但是她絕不可能讓他們看出來的,跟阿鸢上了馬車,一路心情都不太好的來到了王府,說起來,還是怪揚大夫跟裴唯卿兩個人,崔氏不要她的那天,她都沒那麼傷心,如今離開這小小的藥鋪便這麼難過,都怪兩個老頭。
到了王府,被人領着進去,見到了晉南王跟王妃,晉南王比上次見時,穿的要更為華麗,站在那,更為莊嚴。王妃雖隻簡單裝扮,打扮素淨,美貌卻讓人難以忽視。
裴唯卿雖教她很多禮儀,卻隻是尋常人之間簡單的問候,招待。且她性子不會被那麼快同化,即使每日教導,仍難改根本。
周圍站了好些下人,比從前祝府多多了,她從未見過這麼大陣仗。
阿鸢更是緊張,躲在她身後,一句話不說。
沈慈帶着笑意,拉着她,“來,到我這來。”
她跟着她一起上去,站在沈慈跟蕭祁中間,蕭祁看着一衆下人道:“此女是本王收養的義女。以後在王府便是這的主人,你們所有人需對她敬重,若是讓本王知道有誰敢對她不敬,本王定嚴懲不貸。”
衆人齊齊應着,“是。”
這一幕,好像又回到了從前祝府的生活,揚大夫說的沒錯,王爺和王妃應當是好人。隻是,他們沒孩子嗎?上次那個穿着華麗衣裙的女子喊的也是“皇嫂。”
估計也是沒孩子才會收養她,不然有孩子何需再收養一個外人。她爹爹跟這個王爺關系再親厚,就算是過命交情,尋常沒事給點錢來看看她,已是做足面子了。
待人群散開,王爺好像有事,出去了。
沈慈挽着她的手腕,“你住的院子,已經找人給你收拾好了。舟車勞累,你先去休息休息,等晚些時候,一起用晚膳。”
這個王妃不僅長得好看,說起話來,也讓人聽的格外舒服,像是怎麼都拒絕不了一樣,雖沒怎麼相處,但她莫名有些喜歡她。
沈慈喊來了一個人,“巧沁,先帶小姐下去。”
祝稚然順着視線望過去,一個女子出來,福了福身子,應了一聲,“是。”
這個女子穿衣不似尋常婢女,要稍微華麗些,但看樣子也是個婢女。年歲比她要大上幾歲,左不過也就十四五歲。容貌清秀,雖不明豔,倒也小家碧玉。
巧沁走過來,沖她行了個禮,“小姐,請随我來。”
祝稚然同阿鸢跟她一起走,走到一處别院,巧沁道:“這便是小姐住的雲溪院,王府布局有些複雜,每座院子距離也不近,等小姐日後熟悉了便知道怎麼走了。”
祝稚然沒多話,進去之後,她看了一眼裡面,倒是清雅,連小廚房都有,院内還種了好些果子,正開着花呢。
巧沁看着一旁收拾的下人道:“這些便是撥來伺候小姐的人,日後小姐有什麼需要盡管招呼他們就行。”
她拉着阿鸢進去,看了一眼裡面的人,“這麼多人?”
“您剛來,王妃也不知道哪些人你用的舒心些,您可先留着,日後挑些喜歡的留下就行了。”
祝稚然看着她,“那你是?我有貼身的婢女,我帶着了。”
巧沁笑了一聲,“小姐年紀還小,婢女也不過十歲,指她一人照顧你,恐怕不周到,我本是王妃院中的,年紀不大,便到了王府,王妃也是看在我年紀同您相差無幾的份上,才撥我過來,伺候您。”
祝稚然點點頭,“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巧沁應道。
她準備退下,祝稚然想起來,喊住她,“等等。”
巧沁停下,“小姐,還有什麼吩咐。”
她問:“王妃跟王爺沒有孩子嗎?為何隻見他們二人?”
“王妃跟王爺育有一子,乃是王府的世子殿下,不過,今日世子殿下同六公主,還有首輔之子,安義侯府小侯爺一同出去騎馬射箭了,估計要到晚些時候才回來,”
她聽完消化了一會,才反應過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巧沁退下後,祝稚然坐在椅子上,說道:“還以為,他們沒孩子呢?原來還有個什麼世子,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欺負人。”
阿鸢給她倒了一杯水,“小姐,應當放寬心,王爺跟王妃待人這麼随和,估計這世子殿下也是個好人,以後小姐可以拿他當哥哥,這樣寵愛小姐的人,不就多了一個?”
她慢慢喝着水,“希望是吧。”
晚膳十分,她被人領着帶到了用膳的地方,這王府布局還真是複雜,繞了好幾條路,才走到膳廳,比從前的祝府複雜多了。
進去之後,隻有沈慈一人,她輕聲問:“隻有我們二人用膳?”
沈慈道:“王爺公務纏身,今日沒時間回來了,硯兒應當待會就回來了。本來今日,他該一同在府的,但是六公主他們早早就喊他出去了,應好的事情,倒也推脫不了了。”
祝稚然沒說話,沒一會,沈慈看了一眼後面,笑道:“硯兒回來了。”
她聽完,回頭準備看看這個世子殿下,前方的身影慢慢走進,屋内的亮光一點一點照在他身上,直到她看清來人的臉。
她整個人僵在那,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體便先一步的慌亂坐下。現在看他隻覺得像是從地獄回來的惡鬼,讓人懼怕。
蕭輕硯邁着步子進來,看到祝稚然瞪着大眼睛看他,玩味般地勾着唇,居高臨下地看着她,語氣卻滿是輕佻,“稚然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