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事求是而已,何來袒護?”蕭輕硯,“這府裡沒有人會加害你。”
卓穆眼神瞥了一眼外面,“行,是我多慮了。”
蕭輕硯推開門出去,還沒走幾步就看到在院中的祝稚然,他走過去擋在她面前,“不回你院中在這晃悠什麼?”
祝稚然回過神,“卓公子沒事吧?”
“當然。”他道,“若在這有了什麼事,你以為是好事?”
“沒事最好。”祝稚然看了一眼那邊,“既無事的話,他為何還不走?打算在這住着?”
蕭輕硯看着她的眼睛,“我不管你想做什麼,都最好收一收。”
祝稚然愣了愣,沒接話,看着他要走的身影,跑上前攔住他,“這句話你不應該質問我,應該問問你的朋友,他與你一同長大,你最應該知道他的品性。”
蕭輕硯腳步停滞了一會,沒接她的話,又徑直回去了。
祝稚然氣不過,背對着他,一樣小跑回去。
次日,她醒了之後,用完午膳,就直接去回春堂,把這事跟揚大夫跟裴唯卿說了一遍,加上薛潺在,四個人笑個不停,她道:“你們不知道他當時那樣子,那麼多下人都在,他的臉算是丢光了,他這人最好面子了。”
裴唯卿道:“不過這樣的事以後不可再做了,投機取巧一次可以,再來一次隻怕會惹禍上身。”
“我知道,隻是他這人語言輕佻,先前跟他們四人一起出去的時候,我就見過他在酒樓四處張望小姑娘,半分不知收斂。”
薛潺道:“難不成大庭廣衆他直接調戲?或者強取豪奪?”
祝稚然笑了一聲,“他哪有那麼傻?他爹權利那麼大,若是自己在外做了什麼事,名聲傳出去,叫他的臉面往哪放?”
裴唯卿想了想接道:“不怕這明面上的壞,就怕那看不見的壞,誰知道那些人下一步做什麼,防都防不了。”
揚大夫道:“裴唯卿說得是,以後你還是躲着點他,在王府他都敢肆無忌憚地對你說些葷話,說明他壓根就不拿你當回事。王爺王妃在他不敢太過分,那是因為他知道他們會替你出頭,在乎你。這次他就是盯準那小世子根本半分不在乎你,才敢這麼過分。”
薛潺急沖沖地道:“我就說吧,那世子跟他們一起長大,什麼樣的人交什麼樣的朋友,物以類聚,那卓公子不是個好人,他身邊的人無一例外,說不定,他怎麼對你的,那小世子都看在眼裡,知道的清清楚楚。”
祝稚然一時沒接話,她自認蕭輕硯不會做這樣的事情,但是他跟卓穆認識這麼長時間,會不會真的默許袒護,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或者,不能說分量,因為那是半點沒有的,對他而言,她隻是個無足輕重的人。
卓穆在王府待了兩日才回去,祝稚然每次照常出去,也不管他們,反正也暫時出了一口氣,兩日後,午時在院中用完膳,她同往常一樣去了回春堂。
馬車剛落下,她提着裙擺歡快地進去,剛到門口就看着緊閉着的門。
她覺得不太對勁,自開張後,從沒一次是閉着不開的,她敲了敲門,沒一會薛潺出來開門,薛潺見到她一愣,“你來這麼早啊?我剛想跟你說,揚大夫跟裴唯卿今日有事外出,不在這了,你過兩天再來吧。”
祝稚然道:“昨日我在的時候,揚大夫還說今日教我别的呢,怎麼會出去了啊。”
“這......揚大夫是醫者,跑來跑去也很正常,至于裴唯卿,他外出學習了,都不在這。”
祝稚然想了想,“他們不在,就算找你看着這個藥鋪,那你為何要關着門?”
薛潺解釋道:“我剛來而已,正準備開。”
祝稚然道:“那我也無事,在裡面看看書吧。”
薛潺擋着她,“揚大夫是要給你看書,我讓你帶回去好好看,我在這,你也靜不下來。”
這句話說完,祝稚然很快覺得不對勁,直接道:“讓開,我要進去。”
她推開薛潺,徑直走進去,走到後院,看到揚大夫在煎藥,她小跑過去,“怪老頭,你們今日怎麼不開張?”
揚大夫也沒想到她會這麼沖進來,端着藥材直接回頭,待他回頭,祝稚然才看到他臉上帶着的傷,青一塊,紫一塊。她臉色很快變了,“怎麼回事?誰弄的?”
揚大夫頓了頓道:“上山采藥,掉下山了。”
祝稚然閉了閉眼,“你當我傻子?這分明是被人打的。”
揚大夫,“你這丫頭,學我說話幹嘛?”
“你别給我打岔,是不是卓穆?他來找你們了?”祝稚然,“還是他派了什麼人?”
她說完四處張望了下,眼眶很快紅了,“裴唯卿呢?被打的下不了床了?”
她看着裡屋敞開的門,直接小跑過去,但是在進去的時候,又猶豫了一會才小心地推門而入,不出她所料,裴唯卿正閉着眼,臉上帶着不輕的傷。躺在床上。他一個文人,連跟人大聲說話都沒有,如今卻被人打成這樣。
眼淚再也抑制不住,她低着抽泣着,不敢把他吵醒,揚大夫過來,拍着她的肩膀,低聲道:“裴唯卿無事,我上午出去辦事,藥鋪裡就他一個人,等我回來的時候,他已經被打的不輕了,還好我把他們趕出去了。是我的主意,倒是連累了他。”
“與你何關?”祝稚然吸吸鼻子,“你一個人如何把他們趕出去?自己都被打了。”
許是察覺到祝稚然過來了,睡了一會的裴唯卿醒了,見到她哭,第一反應看向楊大夫,“别兇她.....”
祝稚然見他虛弱的樣子,泣不成聲,連着揚大夫都紅了眼眶,薛潺趕過來站在門口,臉上帶着懊悔,要是自己早點來就好了。
等平靜完,祝稚然:“我不會就這麼算的。”
揚大夫沒忍住道:“這件事隻能這麼算了,稚然,你在王府岌岌可危,沒人護着你,你若再冒出頭,跟那個卓公子發生什麼沖突,誰來管你?你且忍忍,至少等到王爺王妃回府。”
裴唯卿躺好,咳了一聲道:“是啊,我們無事,你還不信揚大夫嗎?有他在,我隻剩一口氣都能被他拉回來。”
祝稚然低着頭,“對不起,本沒什麼大事,是我自己太着急了。”
明明可以忍一忍的,為什麼還是連累了他們,就算報官不行,她也該試一試的,或許會碰上好官。
楊大夫笑了笑,“傻丫頭,若不是太過分的事情,你怎麼不會忍?這麼多年,你的性子早就不那麼急沖沖了,那小公子對你做了什麼,顧着他的身份,我們倒是無所謂,可你還這麼年輕。這不是個平等的世界,普通人被權貴欺負,很難靠着自己做些什麼。”
祝稚然擦擦眼淚,“我若當官,一定當個好官,把這些狗人通通扔進大牢。”
她說完問:“裴唯卿臉色太差了,何時才能完全好?”
揚大夫接道:“他本來臉色就不好,白日看着也像個厲鬼,雖身體還算硬朗,但根本上還是體虛,這些藥材見效慢,還得需名貴補品好好補一補才是,若是有蟲草,人參,那見效定會快些,不會也無事了,我這的藥材也夠了。”
祝稚然點點頭,“我知道了。”
揚大夫笑:“你知道什麼?那些藥材貴得很,我這小藥鋪是供不起的。”
祝稚然沒接話。
一下午的時間,她都在回春堂讓揚大夫休息,她跟薛潺照顧他們兩個,薛潺對很多藥理知識不懂,隻能跟在祝稚然身後幫忙。
配藥期間,他看着祝稚然認真的樣子突然道:“稚然,我從前從未想象過你救人的樣子是什麼樣的,但現在好像一下子明了了,你對這事一直都很認真,從未懈怠半分。”
祝稚然低頭笑了笑,薛潺忙了一會想起來似地問:“你說今日這事是不是那個小世子也知道?又或者他們商量着做的這事,反正整座王府都是他一人說了算。”
祝稚然側頭回:“不會,他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她雖不喜蕭輕硯,可這種事情他絕不會做,他不會平白無故傷害一個人,他更不會把對一個人的讨厭,延展到另一個無辜的人身上。
薛潺聽完沒再接話,确定裴唯卿跟揚大夫無事她才走,走之前他們兩個還囑咐了好一會,讓她把這事忍住了。她應了一聲。
坐在馬車上,她的面色冷靜,讓她什麼都不說不做,咽了這口氣,她做不到。
她知道自己拿卓穆沒辦法,但是能警告一點是一點,再不濟她還有沈慈蕭祁替她撐腰。
祝稚然讓馬夫把她送到了翹月樓,臨安酒樓頗多,翹月樓與其他酒樓不一樣,帶着點風月之事,男男女女都可到這來,尋個樂子。既有陪酒的姑娘,也有陪酒的公子。隻要錢給到位了,沒什麼不可以的。這些士大夫子弟自然可以随意出入這,并不是什麼大事,且去的都是些有名有姓的人。
她也是在一次偶然中聽到他們幾個聊這事,了解到這所酒樓,當時卓穆說過這事,還喊了沈扶按跟蕭輕硯一起去,他們兩個雖表面上沒什麼抗拒,但背地裡祝稚然知道的,他們并沒有去過一次。
來翹月樓之前,她去了一躺他現在居住的宅子,他現在一個人住一個大宅子,從原本的卓府搬了出來,這套宅子自然也是他那個位高權重的爹給他安置的,不過想來也知道那宅子裡養了不少女人。
卓穆并不在宅子裡,滿打滿算認識了六年時間,他這人好色成性她清楚得很,隻是那三個大概不那麼了解他本性吧。卓穆不少去這酒樓,既不在王府也不在自己宅子,她笃定他一定在這。
到了翹月樓,店家見她一人迎上來,媚笑了一聲,“姑娘一個人來?我們這的小公子新鮮到了幾個,姑娘可随意挑選。”
祝稚然,“是來找男人,不知卓公子在哪個雅間?”
店家收回笑容,“你是卓公子的人?他今日可忙得很,沒工夫處理姑娘的事情,姑娘還是且回吧。”
祝稚然,“我既來了,就沒有見不到人的道理。”
她也不打算廢話,把腰間的腰牌拿出來,“你覺得,晉南王府的人有這個臉面見他嗎?”
店家看着腰牌正經了些,“你是王府的人啊?這晉南王可是咱們黎夏最讓人敬仰的王爺,可王府小郡主不是.....”
她收回笑容,“行,我這就帶姑娘過去。”
連通報都省了,她直接把祝稚然帶過去,敲了敲門,“卓公子,門外有個姑娘找您。”
聽到姑娘,裡面的人想也沒想,“直接帶進來。”
她直接推門而入,映入眼簾的就是兩個幾乎半裸的女子靠在他懷裡,他的一隻手摟着一個女子的腰肢,另一隻則捏着另一個的臉,表情親昵,似要貼上去。
真是一隻手都不閑着,女子靠在他懷裡,手放在他臉上輕輕地劃着,嬌嬌地問道,“公子,怎麼還有個姑娘來找您啊?她有我們伺候的好嗎?”
祝稚然隻覺得這裡屋的酒味,香料味,熏的她頭暈,睜開眼睛,認真地看了一眼,才發現旁邊還有個男子坐在那,看到那張略微熟悉的臉,她稍微愣住了,居然是明成。
明成的身軀直接坐直了,他穿着一席白衣,似乎比從前清瘦了不少,整個人看起來卻沒幾年前精神,怎麼長了幾年,身體到越變越弱了。
明成眼睛眯了眯,而後扯了一個笑容,“這麼巧?……幾年不見,稚然妹妹是不認識我了?”
祝稚然平靜地答,“是沒太認出來,幾年沒見,你怎麼變成這個鬼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