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吧。”蕭以穗道:“把門打開。”
“這......”兩個侍衛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個道:“聖上有旨,任何人不得進去看望。”
“本公主才從父皇那回來,能不能進去我不知道?”蕭以穗見他們不動,“你們隻管把門打開,出了什麼事,我擔着。”
兩個人猶猶豫豫,誰都知道明景帝有多寵愛她,整座宮裡沒人敢惹她,若要真出什麼事情,他們也隻管老實說。
最後,還是開了門放她進去,進去之後,蕭以穗才知道,這冷宮竟荒廢成這樣,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怪不得以往犯了錯的妃嫔被關在這,非死既瘋。
外院沒一個人,隻有一陣陣冷風吹來的聲音,吹得從身到心都是冷的。這裡和外面像是兩個世界。
茶茶聞着奇怪的味道,捂住鼻子,扶着蕭以穗緩慢地推開門,門早已松散生鏽。稍微用力便會倒下去。
蕭以穗進去後,本以為那個妖女已經害怕的躲在角落裡像個瘋子,卻沒想她好好地坐在地下,吃着碗裡的飯菜,甚至連頭發都是收拾過的。
見到來人,地下的女人擡頭瞥了一眼,她榮色豔麗,确實能一眼俘獲人心,讓人過目不忘。即使落魄成這樣,也仍掩蓋不了絕色的容顔,怪不得父皇喜歡成這樣。
蕭以穗站着看她,“你居然還能悠閑的吃飯?”
“怎麼?公主覺得我應該像個瘋子一樣求着你父皇繞我一命,放我出去嗎?”她笑了一聲,“我可沒那勁。”
“你做了對不起我父皇的事情,那個男人也是你們妥西部的,你不僅跟他偷情,還私自把宮裡我父皇賞你的東西統統給他,是黎夏養着你,你卻拿我們的錢去養另一個男人。你們本就是依附黎夏的一個小小部落,真是好大的膽子,你就不怕我父皇一怒之下把你們妥西部打的民不聊生嗎?打你們,我們不費吹灰之力。”
女人聽完,反倒笑了,“那真是好得不得了。”
她突然站起來,走到蕭以穗面前,狠狠道:“趕緊讓你父皇去打他們,把他們每一個人都打死。”
茶茶聽完道:“公主,這個女人是瘋了,竟然希望自己族人全部死掉。我們還是趕緊走吧。”
蕭以穗也愣住了,這就瘋了?可她見過很多妃子,臨死之前都跪着求她父皇饒恕自己家人,怎麼偏她這麼希望自己族人死。
女人緊盯着蕭以穗突然笑得瘋癫,“我是個公主,你别忘了,你也是,我被送到這來,你以為你又會去哪裡?你父皇寵愛你,若哪一天需要你犧牲的時候,他一定毫不猶豫把你推出去,他不會護着你的。你父皇的江山是你兄長的,跟你沒關系,可犧牲,卻要你去犧牲,然後讓你兄長穩坐皇位,不用浪費一兵一卒,便可換取一國安定。因為比起兵力,一個女人太微不足道了。”
蕭以穗不以為然道:“我父皇絕不會,我們黎夏早就不需要再犧牲公主和親
了。”
“你的那些姐姐和親之後,是死是活你知道嗎?”
蕭以穗沒接上話來。
女人望着窗外,眼神卻空洞的像個沒有靈魂的軀體,“我這個公主,不過就是頂個名号而已,我父親厭惡我,可我長得漂亮,所以想要依附你們,不被你們打,就把我送了上來。這冷宮漆黑荒涼,可我住過比這還黑暗的地方,跟我母親依偎在一起。身為公主,我穿過最好的衣裳便是被送到你父皇身邊那日的華服。我沒享受過一天公主的榮華富貴,被兄長羞辱,被族人嘲笑,你不是總覺得我是妖女嗎?我出生他們也是這樣說的,妖女。可他們為什麼要讓一個妖女去保護他們呢?因為我的窩囊廢父親舍不得讓他的寶貝兒子當質子。”
蕭以穗看着面前的女子,“我父皇給你榮華富貴,你的族人傷害你,你也不該傷害我父皇。”
“你父皇年近50,我才多大?對他而言我不是人,隻是一個玩物,什麼榮華富貴?等哪天我不好玩了,他就會把我扔的遠遠的,我怎麼會相信一個帝王的情意。這宮裡的女人太可怕了......”女人雙手捂着臉,眼眶通紅,“若不是她們盯着我,阿禮不會被她們發現的,他可以一輩子在我的宮裡,跟我在一起。他是我活着唯一的希望。”
女人說着說着,跌坐在地下,喃喃自語。
離開冷宮,蕭以穗回到自己宮中,本覺得看她這樣自己該是痛快,可為何心裡會那樣揪着,不痛快。她很小的時候姐姐們就嫁人了,她還記得三姐跪在殿前求着父皇不讓她遠嫁和親,那時她不懂和親到底是什麼意思,隻覺得到了年紀便該嫁人,從未想過和親的公主是會被像個禮物一樣送去别國。
這幾日宮裡并不太平,蕭以穗也不敢太鬧騰,沒幾日宮裡傳來消息,冷宮那位娘娘自戕了,蕭輕硯奉命追捕她的那位情人,并關押在大理寺獄。
大理寺獄,蕭輕硯坐在正中央,目光直視着被打的半死不活的男人,“我該說你是有真心還是沒有?竟敢跑到她宮中去。你們妥西部本就岌岌可危,你們部落首領任憑我們處置你們,你是真的沒有親人可顧嗎?”
男子被吊着,喘着氣,“我與她相依為命,自小認識,我不是到這來,才被淨了身,是被淨了身之後過來的,她父親把我弄成這樣,就是為了羞辱她。她從小受盡欺辱,沒享過福,我來這,隻希望陪伴在她身邊,從未想過做什麼......”
“你們如何慘,同我們沒關系,隻是你們不該去挑釁帝王,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就應該知道如何保護自己。”蕭輕硯,“為了所謂的情愛,置自己生命不管不顧,連個完整的人都不算。”
“是你們不肯放了我們......你的父親把邊境其他小國打的民不聊生,你們國家有一半的江山都是他打來的,好大的威風,如今你也要走上你父親的路,繼續打下去......我們如何生存......”
蕭輕硯神色淡淡,“邊境三國挑釁黎夏,你說我們哪裡打不得?我們如果不打,便會像你們一樣,我們的百姓家人,誰來護?強自己國,并不是為了欺辱,是不被欺辱。她已死,你們部落應當祈禱聖上不會因此牽連其他人。就算沒有你的家人在乎,你也不該做這樣的事情,不惜命的人,隻會任人宰割。”
他起身走過來,眼底帶着涼薄,“除非你有反抗的能力,拿起你手中的武器,殺過來。”
男人看着他的樣子,笑了一聲,“她已死,我活着沒有任何意義。你的名字,我記住了,我看你們能威風到什麼時候。”
蕭輕硯,“你等不到那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