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不辭職啦?”
夏恒給地上的兩隻小貓咪拍了個照片,收起手機,有點驚訝地問邊上的蘇琢。
夜晚的公園裡靜谧,兩隻貓貓肆無忌憚地打成一團。
“嗯,先不走了。”蘇琢扯了扯手上的牽引繩,把西瓜霜從塞爾凱克貓的魔爪下救了出來,小狸花被揍了個灰頭土臉,一臉幽怨地望着蘇琢。
蘇琢頓了下,止住了話頭,眼睛裡閃過笑意,看着地上又準備朝西瓜霜撲過去的塞爾凱克小卷毛,對夏恒說:“管管你家小犟。”
“回來小犟,别鬧。”夏恒制止了自己的小貓,但他的貓天生高冷,看也不看主人一眼,自顧自溜達到邊上去撲螞蟻玩了。
夏恒有些欣羨地看着往蘇琢懷裡埋的西瓜霜,感歎:“怎麼你家西瓜霜就長聰明毛,黏人聽話又會撒嬌?我家的就是犟種毛,除了犟就是癫。”
蘇琢收短了牽引繩,把剛剛被欺負了的小貓抱在懷裡,呼噜着它的腦袋輕輕哄了兩聲,然後才擡頭回答夏恒。
“你講壞話也注意點,别讓小犟聽見了。”
夏恒:“......”
“不是,就你這父愛如山溺愛孩子的樣子,我是死都想不出來你平時工作的時候是什麼模樣。”
夏恒對蘇琢一直很好奇。
他是兩個月前在寵物醫院碰到的蘇琢。
兩個月前夏恒帶着小犟去醫院體檢,蘇琢也正好帶着瘦弱的小貓咪在醫院檢查。
那天的醫院裡有些混亂,因為蘇琢的小貓像是受了驚吓,渾身毛炸開,滿屋子亂竄,抓都抓不住,場面一度失控。
和小貓一樣受到驚吓的還有蘇琢,夏恒記得蘇琢臉上的表情有些無措,想要伸手去安撫小貓,卻反被它在白皙的手臂上劃出幾道刺眼的血痕。
夏恒在邊上看了一會兒,在青年低頭觸摸自己傷口的時候沒忍住,上前和蘇琢說有些小貓很敏感,突然進入醫院是很有可能會有應激反應的,平時需要社會化訓練,刺激聽覺和嗅覺,這樣才有利于貓咪對新環境的适應。
蘇琢一般不和陌生人說話,但當時作為養貓新手的他聽得很認真。
那天蘇琢請教了很多養貓的問題,夏恒見他很重視貓咪,便也耐心地一一回答,最後還說自己也正在給小犟做社會化訓練——遛貓——如果蘇琢願意的話可以和他一起。
在小貓咪的事情上蘇琢事必躬親,從來就沒有什麼不願意的,所以這幾個月來兩個人約過好幾次遛貓,一來二去也熟悉了不少。
蘇琢長的就是一副隻可遠觀的模樣,夏恒猜他對待别的事情不會像對待西瓜霜一樣親和。
有些人就是有種讓人想探究的魅力,夏恒直覺蘇琢表現出來的樣子隻是他的冰山一角,隻是其他模樣他暫時還沒見到過。
蘇琢不以為意,淡淡:“你上下班沒兩幅面孔?”
夏恒了然點頭,表示理解。
現代人類白天當牛做馬,晚上就是千奇百怪的生物了,他親眼見過白天穿着白大褂肅穆握着手術刀的同事晚上在舞池裡和人喝交杯酒,交換酒精味的辣吻。
“那你為什麼不打算離職了?不是說看你老闆不爽嗎。”夏恒又問。
蘇琢:“......”
秉持着愛貓的人再壞能壞到哪裡去的觀念,在溜貓的時候蘇琢也會和夏恒互相聊點簡單的工作和生活。
但最近幾場大雨,他已經有兩個禮拜沒和夏恒出來遛貓了。
所以夏恒對蘇琢要離職的原因還停留在蘇琢最開始告訴他的那個理由上——看謝識瑜不爽。
可惜現在真實的原因太過隐私,甚至蘇琢自己都沒能完全确定和接受,所以他沒有和任何人說的打算,隻能含糊道:“......沒有,是我沖動了,他人挺好的。”
夏恒眼神一言難盡地掃過去:“我勸我朋友分手的時候她也是這麼說的,什麼‘他隻是不上鏡’,‘他對我挺好的’,其實根本不是這樣,都是自我安慰!我不多說,你冷暖自知哈。”
蘇琢無語了一瞬:“是真的,我總不可能為上司說話吧......再說他又不是我對象。”
夏恒:“那也确實,能忍住不蛐蛐上司就不錯了,我們科室那幾個天天就吐槽主任。”
蘇琢重新把西瓜霜放到地上,被哄好的小貓咪壯着膽子再次走向自己的玩伴,這一次勇敢的小貓咪沒有再被撲倒。
蘇琢放心地挪開眼,開始思考今天來不及想完的問題。
——謝識瑜為什麼會忽然有了讓他當副總的念頭?
公司的每一個副總都要向董事會述職彙報,相當于決策都受制于董事和股東。而蘇琢從進入謝氏開始一直聽命于謝識瑜,不受董事和股東的限制。
謝識瑜當年上任時候手下幾乎沒有可用的人,直到蘇琢來了才漸漸好轉,慢慢培養起秘書辦來。
蘇琢不相信謝識瑜僅僅是因為他一句“當上副總不好離職”,又或是單純不想讓他離職這一個原因,就把他推入董事會的掌控之下。
這對謝識瑜百害而無一利。
蘇琢也沒有那麼自我意識過剩。
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讓謝識瑜在股東大會上一改往日作風。
蘇琢腦子裡忽然靈光一現。
他記起來,早上曲榕好像說了一句——謝總昨晚被謝董叫回去了。
難道是和謝識瑜爸媽有關?
“蘇琢!”
夏恒在邊上大聲叫他。
西瓜霜被他吓得凄厲地“喵”了一聲,害怕地扒拉着蘇琢的褲管往上爬。
“你電話響半天了,走什麼神呢?”
蘇琢愣了一下,俯身把西瓜霜單手抱在懷裡,另一手接起電話。
“琢哥,有個事兒......”
電話那頭是徐星冉,扭扭捏捏的,不知道在猶豫什麼。
蘇琢皺了下眉:“什麼?”
“謝總剛剛打電話讓我去接謝家老宅接他,本來沒什麼事兒的,但我聽他電話裡背景音有點嘈雜,還有東西碎掉的聲音。”徐星冉忐忑不安,遇到事習慣性問蘇琢,“謝總不會出事兒吧......”
蘇琢的眉皺得更緊了:“你現在在哪兒?”
徐星冉報出自家的住址。
蘇琢默了一下,徐星冉住在城西,謝家老宅在東郊,大晚上去一趟也得要快兩個小時。
他先放下手機确認了一遍謝識瑜沒有給自己發任何消息,然後重新把電話拿在耳邊:“你去路上耽擱太久了,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