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瓜霜自己在車裡待了這麼久的确有點焦慮,扒拉着蘇琢的脖子不放,蘇琢對着小貓安撫了一會兒。
謝識瑜插着口袋站在三步之外,耳朵裡時不時飄進兩句蘇琢溫柔的安慰,那幾聲勸哄摻雜着西瓜霜喵喵的叫聲,他聽的不太真切,卻能知道那語氣裡有多少關心和疼愛。
他從來沒有聽過蘇琢用這種語氣對誰講過話。
謝識瑜像是發現了什麼有意思的事情,心頭微微動了動,饒有興緻地盯着面前的一人一貓看。
目光從蘇琢被西瓜霜扯得亂七八糟的圍巾落到露出的白皙脖頸上,黑暗裡仍舊白得反光的鎖骨上留下了幾道小貓咪留下的抓痕,而蘇琢滿臉縱容。
像是純潔的畫布縱容着為非作歹的小貓咪留下暴殄天物的痕迹。
謝識瑜目光忽然變得沉沉。
西瓜霜過了一會兒就安靜了下來,冷不丁注意到邊上還有一個高大的人類。
“喵!”
距離太近,小貓咪沒有安全感,朝着謝識瑜呲牙咧嘴,自以為兇狠地叫了一聲。
殊不知在邊上兩個人眼裡,它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害怕的小孩在找的大人撒嬌求保護。
西瓜霜一邊扮兇一邊往蘇琢懷裡縮的樣子把兩個人都逗笑了。
蘇琢罕見地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他有點怕生。”
謝識瑜喉嚨裡滾出一聲笑:“看出來了,随主人。”
蘇琢看了他一眼,把西瓜霜重新放進車内的航空箱裡:“委屈謝總和他一起坐後排了。”
謝識瑜長腿一跨,坐進車裡懶懶道:“你養它和養太子似的,給太子伴駕我委屈什麼?”
“......”
蘇琢也上車系好安全帶,關閉了寵物模式:“星冉住的太遠,我剛好在外面遛貓,順道就來了。”
謝識瑜原本還在看車内顯示屏上愛寵模式的提示語,但還沒看清就被蘇琢關掉了,聞言就被轉移了注意力,疑惑:“貓還要遛?”
不是在家裡跑跑酷就行了?
蘇琢打着方向盤掉了個頭:“帶他社會化适應一下,練練膽子。”
這樣用心地養,謝識瑜笑了一下:“是之前在甯市撿的那隻?”
蘇琢撿到西瓜霜的時候正在和謝識瑜一起出差,所以他也是知情者,蘇琢點點頭:“嗯。”
謝識瑜伸手,用食指撓了撓西瓜霜的下巴,結果差點換來小貓一爪子。
“養得油光水滑的。”他縮回手,逗貓,“西瓜霜。”
蘇琢愣了一下,從後視鏡裡看到謝識瑜側着臉的表情,低沉的聲音和笑意都讓他心裡顫了下。
撿到西瓜霜的那天倉促而慌亂,蘇琢有一急嘴巴裡就長潰瘍的毛病,那晚到醫院的時候已經冒出了兩個。
他當時已經打定了主意要領養這隻小貓,于是在填貓咪名字的時候順勢就寫下了“西瓜霜”這個名字。
他沒想到謝識瑜會看到,還會記住。
車廂内封閉,蘇琢忽然覺得有點悶,深呼吸了一下,聞到一點淡淡的酒味,那是謝識瑜身上飄來的。
坐在後面的人顯然也注意到了,擡手把車窗降下了一條縫:“今晚喝了點酒,不然也不會叫徐星冉來接。”
風吹在身上有些冰涼,謝識瑜把航空箱往另一邊推遠了些。
為着今天他在股東會上誰也沒幫的事情,他爸今晚又找他回家來算賬。來了之後又一反常态地留了他吃飯,一桌滿漢全席。
謝識瑜不怕離了謝氏,也沒必要和他爸虛與委蛇。
他自己在外面不是沒有資産入賬,即便沒有謝氏那麼龐大,但勝在是他自己的,省事清靜。
所以放在平時他根本不會和謝明晖同桌吃飯,更别提喝酒。
但今天他媽也來了。
三個人久違地坐在一起,明明無形的親情紐帶系在一起,謝識瑜卻隻覺得形同陌路,嘴裡也味同嚼蠟。
果然酒沒喝兩口,滿漢全席就成了鴻門宴。
謝識瑜坐在後座撐着頭,語氣随意:“上回他們的爛攤子秘書辦處理得很好,他們開始忌憚了,想要收回我手裡的股份。今天也是為着這件事。”
許馥雯和謝明晖最初拉謝識瑜入局是為了互相制約,沒想到自己的兒子四年就能在集團立住腳,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他們驚異地發現謝識瑜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培養起了自己的秘書辦,甚至已經能左右公司了。
上次留下的爛攤子沒人管,就是許馥雯和謝明晖故意留下來對謝識瑜和手下人能力的試探。
當這件事被秘書辦完美解決,他們開始感到真切的不安,想要收回謝識瑜的股份。
但謝識瑜從來不是任人擺布的人。
他手裡算上爺爺遺囑裡和原本持有的股份,比重龐大,不可能輕易給出去。
所以謝識瑜在股東會上不表決反而提蘇琢是他故意的。
“我沒同意把股份給他們,他們可能會開始想辦法瓦解秘書辦,所以今天開會我提了你當副總,過兩天會把盛謙外派出去兩個月,下周的SGP的項目會交給曲榕負責。”
蘇琢了然了。
謝識瑜把秘書辦每個人都提到了相當重要的位置上,放了個煙霧彈,讓别人以為每個人都是對謝識瑜最忠心的。
沒有人能說出來誰比誰更重要、誰比誰更容易擊破。
謝識瑜說着就歎了口氣。
“其實本來沒事的,他們隻會以為我這麼做是莫名其妙和他們作對,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你剛剛也聽見了吧,他們離婚是我慫恿的。我時不時膈應他們一下他們早就習慣了。”
“但我今天剛提你當副總,你在敏感時期單槍匹馬就來了,我爸媽看你大晚上還可以來找我,肯定覺得我和你關系不一般,我怕他們從你身上下功夫。”
工作上予以重任和生活上随叫随到是兩個概念,加在一起同時發生,顯然是關系匪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