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中午回去一趟陪陪他就行。”蘇琢怕吵到西瓜霜,聲音放輕。
謝識瑜哼笑了一聲:“不是讓你陪西瓜霜,我是感覺你的狀态更需要讓西瓜霜陪着。”
“......”蘇琢愣了一下,有點尴尬地摸了摸眼皮,“隻是有點後怕,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
他的确有點魂不守舍。
後怕西瓜霜剛好在他不在家的時候出了事,後怕今天如果沒有夏恒,西瓜霜的情況會有多嚴重。
他很自責沒有第一時間發現西瓜霜的不對勁。
他以為給小貓很多愛就可以,卻又發現自己需要學習的還太多。
所以現在他雖然沒有表露出什麼情緒,但心情依舊有些沉重。
謝識瑜那麼敏銳是他沒有意料到的。
“我們撿到西瓜霜的那天,他隻有那麼一點點。”謝識瑜伸出一隻手,朝他比劃了一下,“醫生都說不一定養得活,但你偏要養。”
蘇琢低頭看他,在心裡猜他會說什麼。
他知道謝識瑜其實并不是一個愛關心過程的人,他講究效率和結果,隻要過程不違法違紀,怎麼樣都沒什麼所謂,目的能達到就行了。
站在蘇琢的角度來看,謝識瑜的這種行為,其實是能說明在很多事情上他都缺乏情緒和感情的。
更像是遊戲人間什麼都看不上眼的一隻鷹,飛過都無痕。
所以按照謝識瑜的性格,他一定會覺得蘇琢領養一隻奄奄一息的小貓不是個明智的決定。
但今天謝識瑜卻虛空點了點小胖貓,對他說:“你看,你把他養得很好。”
蘇琢有些愣。
其實不管别人說什麼,蘇琢都不會因為别人的評判而後悔自己的決定,他甚至已經做好了自動屏蔽謝識瑜話的準備。
但他是真的沒猜到謝識瑜會近乎理解地對他這麼說。
蘇琢忽然就覺得前不久謝識瑜誇西瓜霜“油光水滑”的那一聲不是調侃和戲谑了。
......或許他是真心實意地覺得他把西瓜霜養得很好。
他整個人不知道為什麼松了一口氣,語氣不自覺放松:“真的嗎?”
“不信我的話?”
“沒有。”蘇琢笑了笑,很誠實,“我還以為謝總會說——早知道會這樣折騰,當初還不如不養。”
“為什麼?”
蘇琢揣摩着他的脾氣說:“付出了精力,卻不一定能有好結果。”
謝識瑜黑着臉“喂”了一聲:“你這話說的我多冷血似的,好歹也是一起撿的貓。”
蘇琢警覺,連稱呼也悄然變了:“我撿的,你沒說要它。”
謝識瑜哼笑着看了一眼睡得四仰八叉的西瓜霜:“巴掌大的小奶貓瘦不拉幾的,能不能活都難,醫院都說難了,是你非帶回去的。”
“看着可憐。”蘇琢默了一下,“這不也養好了嗎。”
謝識瑜盯着和西瓜霜一樣亮的眼睛,不自覺地被燙了一下。
他收回目光,罕見地,這一次沒再接話嗆他。
……
謝識瑜頭回看到西瓜霜的時候,就覺得它的眼睛長得和蘇琢的很像。
蘇琢的眼睛很大,眼皮多褶,又黑又亮。
謝識瑜和人談判的時候很喜歡帶蘇琢,因為蘇琢的那雙眼睛盯人的時候和貓沒什麼區别,甚至比貓還要多分冷意,用在談判桌上就是我方強力的定海神針,光用目光就能把人唬住。
但大多時候,蘇琢的目光是包容而有力量的。
他們撿到西瓜霜,是在今年的八月份。
謝識瑜和蘇琢去甯市出差,剛好趕上了甯市地标性建築渡風塔上的一場盛大的煙花秀,乘着燥熱的風,兩個人并肩在江邊看完了一整場煙花。
一場煙火落幕,周圍被噼啪的餘音襯得寂靜,白煙在漆黑的夜空中彌漫。
滿世界都淪陷在焰火裡,隻有謝識瑜的嘴沒閑着。
他靠着江邊的欄杆調侃:“蘇秘書,你猜看這煙花是用來求婚的還是慶祝單身的?”
結果謝識瑜等了半天也沒等來蘇秘書的回答,他一轉頭,發現身邊早就沒人了。
彼時的蘇秘書正蹲在橋下的草叢裡,用自己的襯衫下擺小心翼翼地捧起一隻瘦骨嶙峋的小狸花貓。
蘇琢當時站在離水面很近的地方,表情就像是在珍而重之地捧起一件易碎的寶貝,可那明明隻是隻髒髒的小野貓。
謝識瑜都震驚了,單手撐着跳下橋,幾步走近把蘇琢拉到遠離江水的地方。
白霧散去,幾顆盈盈閃耀的星星冒了出來,謝識瑜本來想兇他為什麼一聲不吭跑到這麼危險地方來,可他在微弱星光下看到了蘇琢臉上他從未見過的、一閃而過的心疼。
于是謝識瑜啞然了。
把小狸花送去寵物店檢查後,他問蘇琢是怎麼在噼裡啪啦震耳欲聾的煙花聲裡聽到小狸花的微弱叫聲的。
蘇琢憂心地看着被醫生檢查的小狸花,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不知道,就是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