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家裡重男輕女,生為窮苦農民家中長女,是個苦命的小丫頭,和竹雅一對比,祁晚意覺得自己命好,也不怪昨日她倆那般替顔媽說話。
被竹雅攙扶着跨上台階,溫暖和煦的陽光照射在身上,覺得自己活了過來,隻是遺憾,途徑風景即便再美,又與她何幹,雙目失明,家破人亡,失去一切,跟活死人無異。
若今晚血光之災并無應驗,等待她的又是何種結果,不敢繼續設想下去。
一陣風輕輕襲來,臉被吹得有些疼,祁晚意伸手撫了撫額頭,
然而自個左手摸右手,什麼感覺和畫面都沒有,不出所料,“算命的不能算己”的詛咒。
這讓她想起幾年前,她那吊兒郎當的老爹不知抽的什麼風,竟然在她及笄之年,給她請了個算命先生,當做賀禮...
“郡主你是否想問什麼?”
盛裝打扮又是當之無愧的女主角的她,自是全場焦點,而所有人都來了,卻唯獨他一人,就是那個整日和她作對的他,唯獨這個私生子他人不在,就這麼厭惡她,祁晚意一時環顧,沉默無言。
“郡主别看了,你現在心裡正在意的人,他并不在場。”
被人當中點名,戳破了暗藏的小心思,祁晚意一開口就急忙否認。
“胡說,我隻是在想...聽我爹所言,你神機妙算,賽似活神仙。啧,那我問問,你能先算算你自個的命嗎?”
“不可,祖師爺有訓:算人莫算己,算己死無疑。”
“呵呵,你連你自己都算不準,還有臉出來招搖撞騙,裝神弄鬼,贻笑大方。”
引得在場人哄然大笑,而瞎子神算依舊面色平靜,徐徐道來:
“祁郡主口直心快,本性不壞,可若是不改,輕則颠沛流離,重則...”
“颠沛流離??瞎算子你這是在咒我?還有我祁家?重則如何?我就不信...”
“不敢,重則母儀天下,也未嘗不可。”
“......”
“......”
話音剛落,祁晚意和她爹,倆人臉色直接黑成鍋底,而其他人礙于皇家顔面,則是想笑又不敢笑。
當今皇帝老兒現如今七十有六,年紀大得都可以當她爺爺,不,甚至可以當她親爹的爹了...更何況,這還是她母親的親大哥,也就是她親大舅...
“滿嘴荒唐言,盡胡說八道!!!”
氣得她老爹一時炸毛沖進了庭院,誰都攔不住,一把抄起掃帚,連踢帶打,把神棍轟趕出去,雞飛狗跳的滑稽場面,每每回憶起來,就莫名好笑,祁晚意一時忍俊不禁,笑出了聲。
“玉娘是想起韓郎君了嗎?”
“......”晦氣。
被人蓦然打斷,祁晚意頓時火冒,而肩上卻忽而一重,一席鬥篷披在她肩上,擋住了船沿的冷氣,心裡一暖,火氣頓消。
到底是年紀小,未經人事心思單純,又看在這無知小丫頭這麼關心她的份上,祁晚意沉默回以淡笑。這若換做是之前驕橫的祁郡主祁晚意,早就頤指氣使,撇嘴白眼,一個打闆滾字打發了。
能算出别人的命運,卻偏偏算不到自己的,真是天道好輪回,幾年前嘲諷别人,如今,現世報輪到她自己身上,成了神棍,醫不自醫,這算是不是命運弄人,另類的繼承衣缽...
另一邊,韓氏大宅,懷着甯信其則有的念頭,韓柳陽還真乖乖地在家呆了一整天。
結果,一整日平安無事,安然無恙地過去了...這女人果真是在裝神弄鬼。當夜子時,韓柳陽躺在床上徹夜難眠,輾轉反側,一個鯉魚打滾起身,大喊出聲。
“不行!”
一想到自己竟被一小小盲女給戲耍了,韓柳陽心裡越發不是滋味,他連夜爬起,喚人備車出門。
“快馬加鞭,今夜,我定要給她點顔色瞧瞧。”
夜色沉沉,韓柳陽早已按捺不住,坐上自家馬車,猛抽馬鞭,已然一副迫不及待,要好好同她算這筆賬。
一路上他越想越惱火,剛一踏上船,便沖玉娘的閨寝方向狂奔而去,隻見她大門緊鎖,他氣不打一處來,猛地上去就是一腳,繼續狂踹房門。
伴随木門嘎吱不停作響,男人怒不可遏,繼而憤怒開罵:
“玉嫣快開門,立馬給我滾...”
還沒等她人先“滾”出來,反倒是韓柳陽自個先“滾”下去了。
“哐當”一聲巨響,搖搖欲墜的門楣便轟然倒塌,猝不及防地,正好精準地砸在了他頭頂上...
韓柳陽整個人順勢倒在了地上,滿臉是血,瞬間模糊了雙眼,迷糊聽聞腳步聲,他高仰起頭,掙紮地睜開眼,望見了正聞聲而來的祁晚意。
隻見她今夜依舊一襲白衣勝雪,明明與昨日無異,可兩袖竟無風而起,宛若乘風而來,落入人間的谪仙神女,一派出塵天人之姿,神韻脫俗的翩跹身影,此刻正深深刻入他眼簾中。
“神了! ”
說完,他徹底失血暈了過去,隻留下屋内一臉愕然,後知後覺的祁晚意。
“原來,是這麼個血光之災...”
一想着他倒在自個房門前,不找人收拾不行,祁晚意正垂眸思索,欲喚人救急之時,韓柳陽的貼身小厮見情況有異,急沖沖闖了進來。
“怎一地的血!韓員外死了?玉娘子你殺人了?”
一聲慘叫聲突破天際,引得門外周遭不少人湧了進來看熱鬧。
“各位稍安勿躁,韓員外他沒逝。放心,我以我項上人頭擔保。勞煩你們找位大夫,幫員外止血要緊,再繼續拖延下去,他可真沒命了。”
“深更半夜吵什麼吵,一個個都想反了嗎?”
老鸨顔如玉一副橫眉怒視,從人群中擠進來,而祁晚意卻眸光一亮,不懼反笑,自信從容,循聲上前,主動相迎:
“顔媽媽您來得正好,我正打算同您做筆交易,來談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