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看到消息的話。”文亦綠點頭。
他這個人當了三年多的助理秘書,快速回複消息是必備技能。
紀钺好像很開心,扒飯的速度快了不少。
吃完飯後文亦綠去洗碗,結果被紀钺以“生病的人不能碰涼水”為由拒絕了,雖然紀钺家的水龍頭能出熱水。
文亦綠也不再堅持,自己去沙發上坐着。結果此時午後的太陽溫暖得剛剛好,文亦綠開始發飯暈,迷迷糊糊靠着沙發開始打盹。
等到紀钺從廚房裡出來時就看到這樣一幅宛如油畫般的畫面,金色餘輝朦胧如輕紗,輕輕籠罩在文亦綠身邊。他表情甯靜,帶着一點稚氣和倔強,還有少許的慵懶,冷冷清清中有種不真切的迷人感。
紀钺放輕腳步聲,從自己房間找來毯子輕輕蓋在文亦綠身上。他就這麼站着,眼睛從未離開過文亦綠。
此刻在他眼裡,文亦綠就跟代碼一樣複雜深邃,值得讓人探究。
看着看着紀钺就發現文亦綠的臉有些紅得不正常,他怕對方發燒,于是想伸手去試試溫度。節骨分明的大手伸到半空中,距離文亦綠的額頭還有幾厘米,又猛然收回。
紀钺不怕冷,洗碗用的是冷水。他這才發覺自己手太冰,于是開始揉搓雙手,讓溫度上來。
安靜的客廳,少年的心思好猜又直白。他很急,怕手太冷,又怕文亦綠生病。
終于等到手指的溫度上來,紀钺松了口氣,再次試探。
結果文亦綠睜開眼睛。
他根本沒睡,二十多年隐忍負重苟且偷生的經曆讓他幾乎睡不安穩,一有動靜就會醒。
兩人視線對上,紀钺有些尴尬,耳垂發紅,佛手柑的氣息更加濃郁:“我,我怕你......”
他默默垂眸,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半天才甕聲說:“我怕你生病了,到時候哥哥會怪我。”
他擔心文亦綠純粹是怕哥哥罵自己而已,僅此而已。
紀钺給自己找了理由。
文亦綠倒是沒有什麼反應,起身拿衣服:“好了,我也差不多該回醫院了。”
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不停,崔明朗發來好幾條消息,說榮德勝即将來醫院探望他。
在這個節骨眼上找來的都不是善茬。
幸好他也不是。
文亦綠很是從容。
紀钺一愣,反應了好一會兒才說:“我送你下樓。”
文亦綠搖頭:“不,你好好複習。”
他走得很幹脆,畢竟來的時候也沒打招呼。
可紀钺還是固執地把文亦綠送到小區門口,初春氣溫很低,他穿着一件短袖外面簡單裹着短款羽絨服,看起來意氣風發。
“回去吧。”文亦綠見他穿的太少會着涼。
“你......”紀钺躊躇,欲言又止。
文亦綠耐心等他。
“你......什麼時候出院?”
“估計下個星期。”
紀钺“哦”了一聲,随即裝作很不在意的模樣:“我哥知道你生病後很擔心,他讓我多去看看你。但是你也看到了我很忙,所以隻能在你出院時去接你。”
“不用了,你好好學習,把專升本考過就算是報答我。”文亦綠一口回絕。
“什麼叫報答......”紀钺語塞,臉色漲紅,有一種被人看穿無處遁形的錯覺。他腮幫子鼓鼓的,支支吾吾,像一隻嬌氣的倉鼠。
“我才沒有想要報答你,你就是個爛好人。”半響,他默默移開視線,小聲嘀咕。
文亦綠沒有戳穿紀钺的小心思,他朝對方擺擺手,随即駕車離去。
紀钺看着車輛駛離,腿卻像是灌鉛了一樣許久都還不願挪動。心房空蕩蕩的,就好像是缺少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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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的氣味在病房裡彌漫,文亦綠靠在搖起的病床上,筆記本電腦擱在屈起的膝蓋上。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屏幕的藍光映在他蒼白的臉上,顯得很是憔悴無力。
“小文,生病了還這麼拼啊?”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文亦綠手指一縮。他慢慢擡頭,就看見榮德勝站在門口,臉上挂着恰到好處的關切笑容,跟在他身後的秘書手裡拎着幾盒保健品。
果然來了。
文亦綠嘴角微微上揚,下一秒便消失,反複隻是錯覺。
“三榮總您怎麼來了?”文亦綠迅速合上電腦,下意識要起身,隻可惜他剛有所動作就立刻劇烈咳嗽起來,原本蒼白無暇的臉染上幾分紅,倒是顯出了一些氣色。
“别動别動,好好躺着。”榮德勝快步上前,枯瘦溫熱的手掌按住他的肩膀,儒雅随和的臉上充滿擔憂之色:“聽說你這次肺炎感染很嚴重,一切都是榮希樂那小崽子做的好事,我已經狠狠教訓他了,這次正好路過就來看看你。”
站在榮德勝身後的私人秘書立刻把補品擺上,全都是高檔貨,榮德勝出手果然不一般。隻是那秘書放下東西後轉而掏出手機開始對他們兩人拍照,榮德勝熱情拉着文亦綠的手,嘴角笑意溫和,這場面足以讓人腦補出“下屬生病,上司關切慰問”的場面。
“可以了嗎?”榮德勝問自己的秘書。
秘書檢查了一下照片,随後點頭。
“是這樣的,榮氏内部不是有期刊嘛,各部門都有通訊稿指标,拍一些照片留作備用。”榮德勝對一臉困惑的文亦綠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