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柏璋心情不錯地走在這座城的主幹道上,牽在一起的雙手被掩藏在寬袍大袖裡,随着步伐輕輕搖晃。
一個活潑的少年橫穿過街道,差點撞到宋柏璋身上,玄安眼疾手快将人護住。
視線追逐過去,正見那少年回頭與人揮手。宋柏璋心頭微微一動,剛要回應,就見幾個與他同齡的少年跑過去,很快消失。
“累了?”玄安牽着他坐到路邊的茶棚裡,扔給老闆幾個銅闆,自顧從儲物戒裡拿出杯子和靈泉水。
宋柏璋看着少年消失的巷口,期待着他們是不是還會再從這條路經過。
少年沒有了,人流倒是不少。
黝黑精壯的漢子挑着扁擔走過,佝偻瘦小的老太太背着裝滿土豆的竹簍走過,拿着一捧鮮花的小孩沿路叫賣。每個人都在生機勃勃的活着。
真好啊。宋柏璋感歎。
他人生的前半部分一直都這樣,坐在玻璃房中靜靜看着外面。熱鬧的小孩,繁忙的大人,穿過縫隙的陽光,被狂風吹倒的燈箱。
年歲日久,習慣也成了愛好。
玄安細細審視着他,心底蓦然湧起一種難以分辨的情緒。欣喜雜着心疼,安心攪着恐懼。
“哥哥,你要買竹編嗎?螞蚱,小鳥,還有小青蛙。”
宋柏璋轉頭看向剛到他腰的小孩,快和小孩一樣高的竹筐裡裝着一把竹篾,還有一些編好的小動物。
宋柏璋蹲到小孩面前,從裡邊拿出一個蜻蜓,“這都是你編的?還挺像的。”
小孩笑的時候露出一口豁牙,兩塊臉頰紅彤彤的,“大哥哥你就買一個吧,我說好掙了錢要給奶奶買糖吃,可我今天一個都沒賣出去。”
宋柏璋想了想,含笑指向玄安,“編一個他。”
小孩眨了眨眼,稚嫩的眉頭慢慢皺起來,小嘴無意識地嘟着,“這太難了,奶奶沒教過我。”
“沒關系,編吧。”
“我編不好,很醜的。”小孩子眨着無辜的眼睛,怯怯的。
宋柏璋向玄安伸手。
玄安微怔,不一會兒将一錠銀子放在他手心。
修成了無情道,連手都是冷的。
宋柏璋将銀子給小孩,“快一點吧,我蹲的腿都麻了。”
小孩拿出竹篾,皺着眉似乎遇到了巨大的難題。
宋柏璋也不催他,剛想站起來緩緩,一雙挺直有力的腿擋在了背後,宋柏璋不客氣的坐到玄安的腳面上。
玄安視線飄忽,身體隔着柔軟的布料相觸,腳背連那圓潤的形狀都能清晰的感受到。
原來的話唠木雕似的不與他說話,宋柏璋無趣地觀察着人流。
好的,壞的,喜的,憂的。
在數到第四百一十一個人時,小孩弱弱說了句“好了”,一個隻能看出是個人的竹編被遞了過來。
宋柏璋舉起來與身後的玄安比了比,笑着問小孩,“像嗎?”
玄安沉默地看着那個歪七扭八,連四肢都看不出來的東西。
小孩怕宋柏璋把錢要回去,攪着滿是傷口的小手,“像......吧?”
“哈哈,像,很像。”
坐在腳上的人笑得開懷,微微的顫動沿着腳面與小腿傳遞過來,玄安的嘴角也跟着揚起。
小孩今天賺了很多錢,忙不疊的收拾了東西跑回家。
宋柏璋跟在後面,果不其然有幾個大人想要搶小孩的銀子。
剛在小巷子裡吓退了這些人,最開始跑過去的少年就被三個大漢拖了進來。“少爺您别鬧了,老爺都快急瘋了,快跟我們回去吧。”
原來是離家出走的小少爺。
少年張揚肆意,泥鳅似的掙脫了桎梏,“本少爺是來修仙的!回去告訴老爺子我已經通過選拔,讓老爺子别等額....父親。”試圖逃跑的少年一頭紮進龐大的身軀裡,讪讪背着手後退了兩步,“父親大人,您怎麼來了。”
宋柏璋與玄安相視一笑,知趣地退出巷子。
中年男人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來,“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跟我回去。”
“我不!我要去太微!我要拜師修仙!”
“想都别想。還愣着幹嘛,再不聽話就打斷他的腿!本王就算要養個殘廢一輩子,也不可能讓你去修仙!”
打鬥聲和少年的叫嚣此起彼伏,遠遠看去少年确實是個難得的修仙之才。
宋柏璋離開的腳步一頓,“他把他爹打傷了?”
一回頭少年風一樣沖出來,一晃神又不見了蹤影。
兩人再次折返,就見中年男人捂着胸口半跪在地上,“别管我,快去攔他,快去!他爹的葉子衿,老子欠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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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去追“葉子衿”,沒兩步就不見了蹤影。又回去找渤海王,巷子裡同樣空蕩蕩的。
“怎麼回事?他們不應該...”難怪宋柏璋一見那少年便覺得眼熟,可不跟夏晚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嗎。
等等,夏晚?為什麼是夏晚。宋柏璋左右看了一圈,走進店裡找到一面銅鏡。
鏡中人五官精緻,高鼻薄唇,一副冷淡精明的模樣,與那單純陽光的少年哪有半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