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了好久,高會計才忍住了自己的怒氣,心中不停地念着:唯有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啥?高叔,您說啥?我沒有聽清。”
趙梓的大眼睛疑惑的看着高會計,高會計這才恍然,原來自己不小心把心裡想的話念了出來。
“啥啥!”高會計白了趙梓一眼。
“你說小什麼小什麼?高叔,我真沒聽見。”
高會計臉上一僵,便用毛筆杆點了點賬本,提高嗓門,“俺說,你們家欠了小二百了!等過兩天天冷了,再借點,能湊到二百多了!”
這話帶着對趙梓的戲谑,趙梓好笑的搖搖頭,“高叔您真會開玩笑,以前是我不懂事,但現在我有工作啦,您就直說,我還了這五塊錢,還欠多少?”
高會計看着趙梓這自信昂揚的樣子,心中冷哼,果然是一有點成就尾巴就翹上天了,就這還能還清欠款?高會計打從心眼裡就不相信。
即使是城裡的臨時工又怎麼樣?一個月能有多少工資?就那點錢想要還清這些欠債,最起碼要兩年,況且他們家裡就不吃不喝不用了麼?
再說好喝好賭的人怎麼可能一下子就戒酒戒賭,都說賭鬼的話不能信,誰知道這趙小子有點錢以後會不會變本加厲呢?
“你家之前總共欠了175.58,前兩天,你娘還跟大隊打了聲招呼,說再過些日子家裡糧食就沒有了,要預支六十斤玉米!”
“現在玉米九分錢一斤,六十斤就是五塊四毛。”
“你這五塊錢還上了,也抵不上六十斤粗糧的賬啊!”高會計撥弄着算盤,給趙梓算着賬,隻覺得胸中的悶氣全都散發出去了。
他心想,小子你不是狂嗎?還想還賬,就看你這賬咋平?除非你能幹上正式工,兩三年後平了賬他才相信。
但是可能嗎?現在城裡鎮上都在精簡工人,有些正式工都被精簡掉了,還要返鄉種地,就趙梓他們家,十八輩的貧農,有啥背景能留在城裡當臨時工?
越想,高會計越開心。
“高叔果然厲害!”趙梓豎起來大拇指,誇贊着高會計,他是過來還錢的,哪裡是來聽這高會計給自己算賬,找不自在的。
“五塊錢在這,還了這五塊,我家就欠大隊一百七十塊五毛八分,高叔劃下賬,至于跟大隊借糧的事,到時候再說。”
趙梓渾不在意的說着,簡單的一句話,糧食借不借的,到時候再說,現在他家是還錢的。
大隊辦公的位置,其實就這一大間房,大隊長和會計各有張辦公桌,其他村幹部過來也就是點個卯,開個會。
在高會計和趙梓說話的這功夫,陸陸續續的有人過來。
“呀,趙梓這是過來還賬了!”
正好聽到說話的婦女主任劉雪妹有些驚訝的問道。
“是啊,這不是這兩天在鎮上做工,攢了點錢,就想着給村裡的賬還還,老是拉着饑荒,我們家裡也是難受。”
趙梓一本正經的說着。
在關耳村,倒挂戶不少,前幾年鬧饑荒,幾乎大部分村民都吃救濟糧,可以說今年才稍微緩過來一點氣。
劉雪妹點點頭:“這覺悟可以,聽說你還把家裡的閨女都送去上學了,這個嬸子要表揚你,希望你能堅持下來,婦女也是能頂半邊天的,丫頭也能頂門立戶。”
劉雪妹可算是找到自己的專業對口,讓自己今年的婦聯工作有了好的進展,趙梓眼瞅着要被教育,連連點頭:“放心吧,嬸子,我沒有以前混,高叔,搞好了?麻煩你了!”
“家裡還有事,高叔,劉嬸子,回頭再聊。”
趙梓是落荒而逃,實在是怕了劉雪妹的那張嘴巴,能教育自己老半天。
在現代的時候趙梓沒少跟居委會大媽打交道,這婦女主任和居委會大媽沒差,都是愛打聽,愛說教,愛說媒,趙梓以前因為到了适婚年齡還沒有結婚,沒少被居委會大媽批鬥、說媒。
所以,現在趙梓看見這類人都躲着走。
——
趙老爺子和趙老太在家裡不去上工,還有些不自在,他兩不是那種偷奸耍滑的人,到了上工的時候,沒有工作,讓他們感覺渾身發癢,總要找點事情幹。
趙老爺子蹲在院子正屋門口抽着旱煙,趙老太則是煮着豬草,雖然已經喂了一遍豬,但是這些日子,都是自己忙碌,總覺着豬沒有長肥,今天打算給豬加加餐。
度過了初始的空虛,看着孫女們閑下來,趙老太的那顆想要支使孩子的心又蠢蠢欲動。
“招娣,你們把衣服換下來吧,回村裡穿那麼幹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