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偶天籁般的聲音響起。
青年詫異地看向梅勒先生手裡的尤金,而這位天使一般的小王子卻沒有看他。
尤金乖巧地坐在梅勒先生的臂彎裡,也沒有看向林場。
他看着的,是飄渺而美麗的西比亞湖。
他伸手扇了扇:“好臭。”
“啊?”伊夫嗅了嗅,空氣中隻有濕潤的水霧和山林的清淡氣味,“哪裡臭了?”
尤金看向他,搖了搖頭:“聞不到最好,快進去吧。”
他木質的手指向伊夫的背後。梅勒先生也微笑着點點頭:“尤金的話,還是聽一聽吧,伊夫。”
看着年輕人遲疑的眼神,木偶師無奈地聳聳肩,将箱子遞給他:“好吧,那就請你幫我暫時看管一下這個箱子吧。它可是我的全部家當,拜托你了。”
很難想象,這個穩重的男人會用如此俏皮的語調拜托自己,突然感覺到有什麼被戳中了的伊夫輕咳一聲,抱緊了箱子,有點戀戀不舍地轉身往屋子裡走去。
“門沒有落鎖。”绯星小小聲地和賀歸說話,“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明明隻要鎖上,那個屋子就可以保護他們的,這樣反倒有危險了。”
賀歸和他蹭了蹭臉頰:“因為他有點不放心,如果我們撐不住,他就打算出來拽我們進去的。”
“嗯......”木偶有點苦惱,看起來有點沒想通,“可他不是好人。他瞞了你很多事,第一次見面還想殺了你。”
绯星伸出一根手指,在賀歸面前晃了晃:“不許不信,睡夢中的我對殺意很敏感的。”
“怎麼會不相信你呢?親愛的绯星。”木偶師打開了驅逐燈,提起微弱的光亮向霧中走去,“不過,人類不是非黑即白的。至少剛才,這位明顯有秘密在身的伊夫先生,是真心實意地擔心了我一下。”
“绯星,每個人都是複雜的個體,就像我一樣——哦,是的,我也不是好人。”賀歸毫不猶豫地評價自己,“那你會不喜歡我嗎?”
绯星果斷搖頭:“不可能。哦......好像有點明白了,就是現在的伊夫,我們暫時先不殺的意思,是嗎?”
木偶擡着臉,用天真無邪的面容和聲音,說出了很了不得的話。
賀歸差點被樹枝絆倒。木偶師一個踉跄,壓了壓帽檐,無奈地點了點木偶的鼻尖笑道:“我的绯星啊,不要開口就是喊打喊殺呀......星際時代,我們要做守法公民,知道不?”
“哦......”绯星懵懂地點了點頭,“好的,賀歸的話不會錯的。唔......是給你造成困擾了嗎?對不起。”
“沒事。”木偶師溫和的聲音融進了纏綿的霧,“我們的時間還很長,别急,绯星。”
“好~”木偶開心地把手放進賀歸溫暖的掌心裡,“唔......可是真的好臭。”
賀歸用驅逐燈撥開垂落的樹枝:“啊,是的。”
他看着眼前被濃霧籠罩的林道。這裡有卡多府先前布置的關卡,亮黃色的【請勿進入】在濃霧裡也格外顯眼。
不過,在賀歸的視野中,這行字正在被某種不知名的東西慢慢腐蝕。
“這是職業者的手筆。”
他沉思片刻,猛猛補充職業者知識的好處在這一刻發揮了作用:“應該是記錄者的【複現】。原理是以最高效率展開牧者的結界......”
“绯星,把視野共享給我。”
尾音落下,他的雙目落入一片廣袤的海洋。一刹那他似乎能夠看清萬物的脈絡,結界上有不知名的東西在蠢蠢欲動。
骰子沒站穩。它一個傾倒,悄悄地開始轉動。
......哎?
骰子不可置信地看着這位選手立刻解除了視野,從口袋裡掏出一柄刻刀,随手在地上撿起一塊木頭,娴熟地削成圓柱狀,在上面飛快地刻下一條條印記。哪怕在難以看清的濃霧中,他的手也又快又穩。
不多時,一隻簡易的可活動木偶坐在他手中。
賀歸指尖繞出幾條懸絲,操縱着這隻臉上刻着“^-^”的小家夥爬上樹冠。小木偶頂着顔文字臉,十分嚴肅地沖着賀歸比了個OK的手勢,就地取材,開始自己手搓同款小木偶。
隻不過顔文字随機産出,另一隻頂着QAQ的臉噌噌噌地跑向另一處封印。
“好了,雖然不如他們專業的結界,不過至少能扛兩小時。”
賀歸看向消失在霧中的來路,輕歎一聲:“這年頭,卡多府的馬車居然跑不過我們......”
落葉與樹枝咔擦的聲音。
“哦?”
木偶師略微揚了揚聲音:“前面的朋友,是卡多府的人嗎?”
“卡多府?”
腳步聲越來越近。濃霧中,聲音的主人逐漸顯出了身形。
來人抱着一個狹長的盒子,看到前方的人影,居然頗有點興奮地嗚咽一聲:“天哪,可給我找到路了!”
“朋友,這是哪你知道不?”他迅速靠近木偶師,語氣裡感慨萬千,“我不過是來打個獵,我的天,起了這麼大的霧啊!”
“啊,是的,真是不幸,居然碰到了這種極端天氣。”木偶師遺憾地回答道。
不過對方向着結界前進又退後一步的模樣,倒是讓他的臉上沒有多少遺憾。
“你找到路了嗎?”獵人擔憂地問道,“沒找到的話,要不要和我一起找找?兩個人一起,應該更有安全感一點吧?”
黑衣的男人贊許地點了點頭:“您說的是,先生,我們一起吧。”
他幽靈般飄過了警戒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