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維裡塔斯吹胡子瞪眼地跳起來:“關我*事!我隻是被脅迫的!”
“哦……那您收集這些做什麼呢?”
賀歸從大衣口袋裡掏了掏,一把沾血的銀質飾物叮鈴咣啷地掉了下來。
“從您的居所煙灰缸裡找到的。”木偶師的臉上挂着微笑,無機質的眼底帶着森寒的光芒,“您進入鐘塔的那天,就這麼大開着門歡迎我進去查驗,未免對自己的隐匿術法太自信了吧?狂信徒先生。”
老維裡塔斯終于收斂了賊兮兮的模樣。他微微佝偻的身子緊繃起來,一雙老态龍鐘、卻始終精神矍铄的眼睛裡起了霧。
他抹了把臉。那些皺紋居然在慢慢地消退,比起第一次在咖啡館中的見面,他居然在重新變得年輕。
——在關卡裡大開殺戮的家夥,吸收參賽選手的生命力,緻使他們接二連三迅速【死亡】的兇手。
“小子。”他無所謂地撩了撩自己的胡子,居然扯下幾根花白的胡須。
他啧啧兩聲,彈了彈:“有些時候,看得太明白,也不是一件好事。”
“糊塗一些,不會錯的。”
系統曾經為賀歸解釋過這類S級關卡的【死亡】是如何定義的。尤其是這類扮演型S級關卡,以真實事件改編,終端主腦會根據每個選手的行動【複現】、【運算】最有可能發生的走向與結果。
這類關卡雖然危險程度高達S級,但這些身經百戰的選手必然擁有壓箱底的保命道具。0648曾抱怨性地感慨這不同尋常的選手死亡率,卻隻得到了來自骰子的【一切正常】。
賀歸從鼻腔裡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哼:“我始終是【梅勒】。”
他意有所指地問道:“那你呢?維裡塔斯·柯蒂斯?”
籠子裡的伊夫?卡多趴在籠子上,有些疑惑地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最終視線落在了老吟遊詩人的臉上。
侍應生張了張嘴,蓦然間曾經褪色的記憶飛速湧上心頭:“……梅勒先生?他的臉,和維裡塔斯叔叔一模一樣……”
“等一下。”伊夫突然顫抖着抱住頭,眼神發直,面色蒼白,語無倫次地低聲呢喃,“這不對。這不對……儀式明明生效了。為什麼,為什麼……臉,為什麼?”
老吟遊詩人盯着他,突然露出一個了然的笑容。
“……我說呢,怎麼找都找不到。”
他話音未落,樓下的人群突然熱鬧非凡,高過一聲又一聲的熱情呼喊瞬間淹沒了包廂裡冷凝的氣氛。
“女士們先生們!”
台上的少年拍賣師盡職盡責地主持完了上半場拍賣。他摘下頭頂的禮帽,朝着台下衆人行禮,眼角绯色的星塵閃爍着細碎的光:“那麼,中場休息時間——有請,我們今晚的嘉賓,為各位尊貴的客人,獻上一場魔幻的演出!”
“哦?看來時間到了。”
木偶師取出懷表,看了眼時間:“嗯……五、四、三、二——”
他啪地一聲合上表蓋:“一。”
木偶師靈活地跳下包廂,黑色的大衣宛如黑色的群鴉飛過。他的身後,伊夫?卡多痛苦的身形砰地一聲消失,一隻^w^的小木偶捧着臉,探頭探腦地從木籠的空隙中鑽了出來,哒哒哒地揪住賀歸的衣擺,肉眼可見地散發着快樂的小花花。
老維裡塔斯目眦欲裂地伸手,幾根傀儡線纏住了他的手,竟讓他在原地動彈不得了一瞬。
他和氣急敗壞的丹尼爾隻能看着男人從天而降站上舞台,将主持人一把抱起——數根绯色的絲線從他指尖流瀉而出,連接上了少年的各處關節。
美麗的少年迅速垂下了頭顱與四肢,引起了人群陣陣驚呼——美麗的少年,居然并非人類!
他打了個響指,這片散發着頹廢又絢爛的舞台落下烏沉沉的血紅色幕布。
賀歸操縱着绯星的新軀體,兩人一齊朝着觀衆行禮,木偶手中的禮帽也重新回到了賀歸的頭頂。
“久等了,女士們先生們。”賀歸擡起手,“感謝弗倫多閣下的慷慨,也感謝大家觀看梅勒的木偶劇場,那麼,演出——開始!”
*
伊夫?卡多在一片昏沉之中,被急切的呼喚喚醒。
豪斯醫生緊緊地抱着醒來的養子,忍不住潸然淚下:“太好了……太好了……感謝梅勒先生。”
伊夫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他好容易被松開,打量周圍,卻震驚地發現——方才出現在豐收之庭裡的木偶師,此刻正披着一件寬松的大衣坐在壁爐邊,溫聲教着他懷裡的小家夥念詩。
那也是個木偶。還是和那個少年主持人有着一樣面容的木偶。
“他醒了。”
木偶瞥了他一眼,绯色的眼睛純真無暇,卻冷得有如西比亞湖清澈見底的湖水,清淩淩的冰塊挨挨擠擠地漂浮在湖面上。
他下意識地捏緊了被子:“你們……?”
……被看穿了。
“您好。”
木偶師合上詩集,溫和地朝他點點頭:“初次見面,我是木偶師,梅勒。”
豪斯醫生有些迷茫地看了看兩人:“梅勒先生,這……”
“事實上,儀式已經生效了。至于伊夫能不能醒來……就看您了,閣下。”
木偶師披着大衣起身,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年輕人:“您說是吧,維利克·弗倫多·卡多閣下?看來那位真正的維裡塔斯先生哪怕被您暗算了都很惦記您,在外用的假名都是您的名字呢,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