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怒罵訓斥聲如雷貫耳,凜冬不由得将視線投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油紙中映着男人略微佝偻的身軀,他面前跪着一個人,垂頭喪氣聽着他的怒罵,想來那就是陳雲口中的二哥。
見他不作聲,男人氣得猛烈咳嗽,很快有婦人的身影出現在油紙上,輕輕為他順着胸口。
男人緩過來,又開始怒吼:“為什麼我給你買的藥你吃了一點用都沒有,那可是我拿家中十幾年的積蓄換來的,你說實話,你到底吃了沒有?”
地上的人依舊垂着頭不肯說話。
男人徹底暴怒:“我看你真是中邪了,那隻黑貓呢?我要把它這個喪門星宰了!”
地上的人這才有所動作,他跪着向前移動,抱住父親的腿,帶着哭腔懇求:“不要,父親,不要殺小黑。”
“自從你把那隻黑貓帶回來,家裡都亂成什麼樣子了,你攔我也沒有用,把刀給我拿來,我要去宰了那隻畜牲。”
“不要,娘,不要!”青年一邊祈求,一邊緊緊抱住父親的腿,不讓他有所行動。
可他的父親即便是佝偻着身子,也是孔武有力的,隻用一腳便将他踹到一邊,再也不爬不起來。
看着倒地不起的兒子,男人招呼自己的妻子:“去拿刀過來!”
婦人沒有聽話,将地上的青年扶起來後跪在地上:“為了給善兒治腿,我一直求神拜佛行善積德,我聽廟裡的大師說,過段時日會有神醫雲遊路過此地,我已經把嫁妝賣了,神醫一來我就去求他給善兒治病。如果你今日造了殺孽,影響到給善兒治腿了怎麼辦?”
“他如此蠢笨,治好了又有何用?”
“善兒不笨的,他小時候什麼樣子你不記得了嗎?”
“你還有臉提他小時候,要不是你沒有看好他,他怎麼會遇到那場意外,又怎麼會瘸腿?”
“是我不好,都怪我,錯都在我,不怪善兒。”
“不是的,不怪娘親,是我自己貪玩兒,都怪我,都怪我……”
“冬兄。”陳雲自屋内尋來,“怎麼在這裡吹冷風?”
“屋内有些悶,我出來透透氣,怎麼了?”
“爺爺請來一位很厲害的先生,你也來給先生敬一杯酒吧。”
“好。”
凜冬回了屋内,舞姬已經退去,但屋内的脂粉香還是很濃烈。
她剛坐下沒多久,陳老爺就領着先生來到這裡,為他介紹自己的孫子們。
有陳行這個狀元嫡長孫在,陳雲自然是排不上号的,更别提凜冬這個客人。
陳老爺子也是有意讓這位先生多和陳行交談,所以凜冬也隻是敬了一杯酒,就坐下來,聽他們說那些客套話。
良久,她聽見這位先生問了一句:“怎麼不見陳二公子?”
陳老爺解釋道:“我這個孫子有腿疾,應該是早早歇下養病了。”
“也罷,看來今日是無緣得見了。”先生起身,“夜已深,又飲了酒,明日一早,我再為幾位公子批命詳解。”
“好,我送先生回去。”
陳老爺子和先生走了之後,屋内又熱鬧起來。
老三坐下嘟囔了一句:“剛才二房那麼大的動靜爺爺他們竟然沒聽見。”
陳行也反應過來:“說起來,今日怎麼不見二弟養的那隻黑貓,往常它不總是出來搗亂嗎?”
見老四一臉有話要說的樣子,陳行問:“四弟,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說?”
“我……”老四吞吞吐吐,還是把藏在心裡的事情全都吐了出來:“我之前撞見,二哥把二伯買的藥喂給了貓。”
老三一聽來了精神:“你沒看錯吧?”
老四拼命搖頭:“沒有,我親眼瞧見的,那隻貓都快死了,吃完藥馬上就活了過來。”
見狀,老三招來一旁伺候的丫鬟:“你去把四弟剛才的話告訴二伯去,再把我準備的禮品送給二哥。”
“是。”
丫鬟一走,老四問道:“三哥,這不好吧?”
“我隻是告訴二伯銀子都花在哪裡了而已,有什麼不好的。”
“說到禮品,你們明天來我屋内挑一兩件喜歡的東西拿去吧,在我那裡放着也是積灰,你們拿去說不定還能物盡其用。”陳行淡然一笑,将此事輕描淡寫揭過。
凜冬聽完僵坐在原地,重新審視起這個方才對着先生畢恭畢敬,一副儒雅君子模樣的陳行。
不多時,暴怒的聲音從院外傳來。
丫鬟回來後,又站在方才的位置。
老三痛飲一杯,問她:“二哥把禮物打開了嗎?”
“打開了。”
“想必二哥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吧,哈哈哈哈哈!”
看他笑得像奸計得逞,陳行不由好奇:“你送了他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