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眼前場景不停變換，如開了倍速的幻燈片，凜冬終于發現自己看的是一段回憶。
她跟在貓身邊，看着它跟在先生身邊徹夜苦學，以身試藥，紮針，行善積德。
如此十年過去，它拯救的人已遠在萬數之上。
先生曾提出讓它離開，它也隻是跑回去給陳善母親墓前除了草，祭拜過後就又回到先生身邊。
先生無奈，隻好讓它繼續跟着。
又過了十多年，先生悟道飛升，臨走前将它安置于一處山林之中，讓它化回原形，等有緣人出現。
它等啊等，等啊等。
如此差不多幾百年過去了。
這日，它同往常一樣躺在草地上曬太陽，忽然聽見陳善的聲音。
“小黑，小黑，幫幫我。”
它跳起來尋找這聲音的來處：“陳善，是你嗎，你在哪裡？”
“是我，小黑，我被關在這萬妖幡裡，快放我出來。”
“萬妖幡？你等着，我馬上來救你。”
“快一點，小黑，我在這裡等你。”
在陳善聲音的催促下，它第一次離開大山，潛入那個閣樓，找到萬妖幡。
它用爪子拍了拍那個東西：“陳善，你在裡面嗎？”
“我在。”
它試着用牙啃萬妖幡：“我該怎麼把你放出來？”
“他們要過來了，你先帶我走。”
“好。”
它叼起萬妖幡，在人打開門的那一刻，沖了出去。
“快攔住那隻黑貓，不能讓它把萬妖幡帶走！”
圍堵它的人很多，它靠着貓身的矯健躲開這群人，回到森林之中。
它将萬妖幡擱在地上，用爪子扒拉：“現在可以了嗎，我該用什麼方法把你放出來？”
“帶我去有水的地方。”
“好。”它重新叼起萬魂幡，來到水潭邊：“這裡可以嗎？”
“把我帶進去！”
它有些怕水，但為了救陳善，毫不猶豫跳入水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它在水底看到有人靠近：“陳善，你好了嗎，有人過來了。”
“還差一點，小黑，他發現我們了，快帶我跑！”
“别怕，我這一次一定保護好你。”
在男人靠近的那一刻，它從水中竄出，做出戒備姿态。
“别和那個女人打，你打不過她的，找到機會就帶我跑。”
“好。”
它按照陳善所說，不與那個女人交手，找到機會就拼命往外跑。
可女人窮追不舍，朝它丢了三道火符，它躲不開，被炸飛昏厥過去。
意識逐漸回籠，凜冬睜開眼，撐着身子坐起來。
“你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阿家遞上來一杯水。
凜冬喝了一口，揉揉昏沉的頭，問：“那隻砸暈我的黑貓呢？”
“被那個叫廖清的人關起來了。”
“走，和我一起去看看他。”
提到那隻差點害死她的貓，阿家就沒什麼好脾氣：“哦。”
縱使有一百個不情願，她還是跟着凜冬來到異能管理局的監獄，跟着廖清見了那隻黑貓。
黑貓縮在角落裡，看起來有些自閉。
它聽見聲音，終于舍得睜開眼，見到凜冬，它站起來道歉：“我道行太淺被蠱惑，害你們受了重傷，真的很對不起。”
“你知道就好。”
“沒關系。”凜冬摸了摸它的頭，感受到它是活着的，心中一暖：“我該怎麼稱呼你，小黑，還是陳善。”
“叫我陳善吧。”它有私心，隻想讓陳善一個人這麼喊它。
“那好，陳善，你願意跟着我嗎？”
自從先生駕鶴飛升後，它一直在這裡等先生所說的有緣人，等了許多年。
凜冬闖入它的回憶時，它并不認為凜冬會是它在等的有緣人。
直到它看見凜冬蹲在它的屍體旁，認真為它超度，一點都不敷衍的時候，它的心又一次化了。
“我願意。”陳善擡起系有手絹的那隻爪子，将肉墊放在凜冬手心：“我願意追随你。”
“乖。”凜冬将它抱在懷裡，轉身問廖清：“這下我可以把它也一起帶走了吧。”
“嗯。”
*
凜冬并沒有急着回去，她在此處多待了幾日，等阿家和陳善的傷養的差不多了，才買票回去。
回去前一天夜晚，凜冬來到酒店找張雯。
彼時，她被妙清請進屋，看到張雯正在繪聲繪色講述自己在後山發生的故事。
“當時我正彎腰準備把那個萬妖幡撿起來，就見一道紫色光束從萬妖幡迸射出來，接着有一道強悍的妖力将我狠狠震飛。
就當我以為我要就這麼摔死了的時候，我忽然感覺到有什麼柔軟的東西裹住了我的身體，緩沖掉那股妖力。
我睜開眼一看，一個特别美麗，看着也就十多歲的小姑娘将我抱在懷中，溫柔的問我：‘你沒受傷吧’。”
“你沒受傷吧。”
“不是這種語氣。”聽見有人模仿，張雯回頭糾正，看到凜冬，頓時兩眼一亮：“大師，你怎麼來了？”
“我來看你有沒有受傷。”
“沒有，我好得很。”張雯晃了晃自己的手臂，“喏，你看，什麼事情都沒有。”
“下次再有危險，你什麼都不會的時候，就不要往前沖了，别讓你師父師姐還有海因擔心。”
張雯點點頭：“我知道了。”
“我明天回去，你有什麼東西要我帶給海因嗎？”
“有。”張雯跑去拿了一個小書包，“都在這個裡面了。”
“好，我回去了，你們早點休息。”
“大師，我送你。”
*
啟程當天，車發動後，凜冬收到白起來信。
白起：【凜冬，你什麼時候回去，我來訂機票。】
凜冬：【啊……抱歉，忘了跟你說，我現在已經坐上高鐵了。】
白起：【沒事，我訂一張機票，晚點我去接你。】
凜冬：【好。】
幾個小時後，凜冬在高鐵站外和白起碰面。
“坐飛機這麼快的嗎？”凜冬有些驚訝。
“比高鐵快很多，下次再出遠門你可以試試。”
“算了吧，我怕我暈機。”凜冬坐在副駕駛，把阿家和陳善放出來。
兩人一出來就在後面掐架，被凜冬呵斥了一頓才老實下來。
陳善望着窗外的風景，心中無限感慨。
它固執的留在那座山等了很久。
知道不太可能，但它還是想等那個叫它小黑的人。
可惜，它最終還是沒有等到。
它不得不承認，它等不到了。
但好在，它等來一個喊它陳善的人。
一晃這麼多年過去，現代的科技和醫療都變得很發達。
陳善。
你轉世了嗎？
你的腿還是瘸的嗎？
如果是瘸的，現代的醫術一定能将你治好吧。
治不好也沒有關系，哪怕是瘸着一條腿，照樣可以讀書上學參加考試。
你不是廢物。
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善良的人。
陳善，你一定要幸福。
小黑我呀，會一直以你的樣貌活下去。
直到你來接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