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竹林深處。
十八歲的陳玉秋将竹筍挖出放入背簍中後,尋了一處幹淨的地方坐下,吃自己帶過來的蒸土豆。
她剛把已經涼透了土豆掰開,就聽到了一些不一樣的動靜。
山間經常有蛇或者其他動物出沒,即便忙了一上午很累,她也不得不打起精神觀察四周環境。
很快,陳玉秋就找到了動靜來源。
一隻毛茸茸的金絲猴正躲在竹子後面,偷偷望着她。
陳玉秋常聽寨子裡長輩提起過,山上有一隻奇怪的猴子,瘋瘋癫癫,但不攻擊人。
“你餓了嗎?吃土豆不吃?”看它視線一直落在自己手中的土豆上,陳玉秋主動将土豆遞出,等它來拿。
金絲猴猶豫了一下,上前快速搶過她手裡的土豆,蹲在一旁狼吞虎咽吃了起來。
“慢點吃。”陳玉秋被它吃飯的模樣逗到了,“你喜歡吃土豆的話明天我再給你帶。”
金絲猴好像能聽懂她的話,對着她不停點頭。
于是第二天,陳玉秋帶了更多的蒸土豆上山。
剛上山的時候她沒瞧見金絲猴的身影,便放下背簍去挖竹筍去了,等到她累了,坐下吃午飯的時候,金絲猴如約出現。
她笑盈盈将土豆分給金絲猴,和它一起吃。
金絲猴也不白吃,學着她的模樣幫她挖竹筍,加快了她的進度。
之後,她每日都帶食物來找金絲猴,金絲猴吃完,就幫她一起挖竹筍,或是采蘑菇摘野菜,一人一猴相處的分外融洽。
這天,在山上碰面的時候,陳玉秋被金絲猴塞了一個東西到懷裡,她拿起一看,發現是一個木質的有些恐怖的面具。
不過她膽子大,并沒有被吓到:“這是什麼?”
小猴子拿着面具在自己臉上比劃了一下,接着揮舞起雙臂,跳着一些奇怪的姿勢。
陳玉秋不太能理解它怪異的舉動,隻是看着猴子的模樣,大膽猜測:“這是送給我讓我戴的嗎?”
她拿着面具戴在臉上:“我很喜歡,謝謝你。”
見她收下,并不畏懼,也不嫌棄,金絲猴眼中閃過一絲光亮。
從這一天開始,每次陳玉秋上山,總是能見到金絲猴戴着面具,做着奇怪的動作。
她忙完坐在一旁休息時,就欣賞金絲猴的表演,時不時為它喝彩幾句。
日子一天天這麼循環往複過着,立冬這天,陳玉秋白日裡沒有上山。
金絲猴在濕冷的竹林等了她一天,一直到天黑了,才将她等到。
“抱歉,我來晚了。”陳玉秋把揣在懷裡還熱着的餅交給金絲猴,“快趁熱吃吧。”
金絲猴并未責怪她的遲到,抱着餅吃的津津有味。
陳玉秋沒有走,裹緊了衣服坐在它身旁訴說着心裡的難過:“我娘病了,我爹今天帶她去看了大夫,大夫說,我娘怕是撐不過這個冬天了……”
說着說着,陳玉秋縮成一團哭了起來。
這股無力挽救親人的悲傷在山間蔓延開來,使山間的空氣變得更加冷峻。
金絲猴将嘴裡的餅咽下去,走過來抱住她。
夜裡的山上真的很冷,但有金絲猴抱着,她的身體沒那麼冷了,就連心裡的嚴寒都驅散不少。
陳玉秋抹掉眼淚,站起來道别:“我回去了,明天我來應該還是這個時候,你見不到我就回去,别傻乎乎在這裡凍着。”
金絲猴點了點頭,轉身鑽入竹林中。
看它離開,陳玉秋自己也下山回了家中。
她燒了一壺熱水放在爐邊溫上後,起身吹滅屋子裡的蠟燭,來到床上躺下。
沒多久,她聽到奇怪金屬器具碰撞的聲音,便打起精神出來查看。
方才在山上和她分别的金絲猴不知道什麼時候跟了過來,臉上戴着面具,手裡拿着一些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在她家屋子外面又蹦又跳。
她雖然不理解,但也沒有驅逐它,就這麼站在寒冷的夜裡,看它這幅瘋癫一樣的舉動。
等它跳完摘下面具準備離開時,陳玉秋喊住它:“小猴子,進屋暖暖身子吧,我給你倒杯熱水。”
這一夜,金絲猴留在她家中,和她睡在同一張床上。
翌日一早,陳玉秋發現咳嗽不斷總是睡不好的母親,今天不僅沒有因為清晨的涼意而咳個不止,還一直睡到中午才悠悠轉醒。
母親莫名其妙好了,當天就能下地幹活,她不放心,帶着母親去瞧了大夫,從大夫驚訝的詢問和視線中,她意識到母親的病真的好了。
“你到底給你娘吃什麼藥了?”
“什麼藥都沒有吃。”家裡僅夠溫飽,哪裡有多餘的錢去抓那些昂貴的藥。
不知怎的,她腦中浮現出昨夜金絲猴在她家院子又蹦又跳的畫面。
送了母親回家後,她帶着幹糧上山去找金絲猴。
金絲猴一如既往在老位置等着她,她加快腳步,來到金絲猴身邊,将今天的食物給它。
看它津津有味吃起來,陳玉秋像是自言自語一般問道:“是你用那個面具治好的我娘嗎,這是什麼仙法嗎?”
“那是傩面,我跳的是傩舞。”
金絲猴簡單用人語解釋。
陳玉秋消化了一下那兩個詞語,恍然間發覺猴子說人話了。
“你剛剛是不是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