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外發生了。
萊伊盯着消息沉吟了片刻,在稍微等待了一段時間後按下沖水鍵,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他往自己身側的座位瞥了一眼,位置是空的。
萊伊微微蹙了蹙眉心,但很快就恢複了之前波瀾不驚的表情。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抽出一本雜志翻看着,并在心裡默數着時間。
*
這還真是……令人意外啊。
松田陣平單手握着組織的聯絡器,另一隻手拿着手電筒筆,垂眼看着被光照亮的垃圾桶内部。
黑暗的底端,小而精密的裝置泛出玻璃儀器的光澤,透過透明的隔斷,依稀可以看見裡面盛放着的液體。是鮮豔的粉和鮮豔的藍。
不認識的人說不定會把它當成什麼奇怪的玩具,但松田陣平恰好知道這是什麼——
炸彈。
歐洲近期有一個非常猖狂的炸彈犯,被稱之為普拉米亞,算是犯罪分子領域裡的又一個天才。隻是由于對方的行動過于高調,完全就是個無法掌控的瘋子,組織顯然并不準備招攬這種不确定因素加入。也就沒有刻意安排人手去打探普拉米亞的身份。
不過松田陣平之前一直都在組織裡研究炸彈,作為曾經的拆彈警察,他本能地會在意這種炸彈犯的作案手法和工具,就利用組織的關系想法設法搞到了一些情報。
所以,普拉米亞此時也在飛機上?
松田陣平抿直了唇,神色也不自覺染上了幾分冷硬的攻擊性。他當然不會喜歡這種害人無數的瘋子,光是聯想到這種可能性都會覺得生理性憎惡。
但他的大腦還在冷靜地思考分析着。
不,普拉米亞應該不在。這種高度的飛機失事不容小觑,一旦出事了生還率極低,從這家夥遮遮掩掩的作風就能看出來,他恐怕不會把自己的性命放在這樣一場爆炸案中。
但洗手間的垃圾桶應該會在乘客登機前清空。是有人在飛機起飛前登機之後又離開了?可是一般人想攜帶這種物件躲過安檢并不簡單,又或者說……
手上傳來的震動拉回了他的思緒。
松田陣平回過神來,低頭瞧了一眼。
是格拉帕回的消息,他讓他先拆除炸彈。
嗯,也很合理。比起任務,肯定還是活下來比較重要——格拉帕和萊伊也不想在天上變成煙花吧?
不過,這或許也能算是一件好事?
松田陣平想,他應該不需要頭疼到澳大利亞後該怎麼找FBI,又該怎麼陷害格拉帕了。
他隻需要“被迫”把這件事鬧大。讓機組的人也知道這件事情。飛機大概率迫降,還會吸引來警察。
發生過這樣的事情,這架飛機肯定無法按照原計劃繼續明天的航班。FBI在聽到消息後也必然也會提高警惕。然後任務就完美失敗了。
事已至此。先拆彈吧。
組織成員的命暫且不論,但還有這一整架客機的普通乘客。這不是什麼可以輕率對待的事情。
他身上倒是随身藏了些工具,本來是裝模作樣為之後安置炸彈做準備的……哦,說是裝模作樣是因為他根本就不準備在這次行動中安置真的炸彈,從根源杜絕後患。最多藏兩個空殼,以避免消極怠工的太明顯。
松田陣平蹲下身,從身上摸出零零散散的小工具,将手電筒筆塞進嘴裡咬着,對準了垃圾桶裡面觀察着炸彈的狀态,準備先把隔闆卸了把空間清出來。
*
與此同時。
萩原研二将通訊器塞進了衣服内側的口袋裡,打開了洗手池的水龍頭,開始洗手。
他一邊洗手,還在一邊思考現在究竟算怎麼一回事。感覺挺微妙的,自己一下子就從炸彈犯變成受害者了。
萩原研二深沉地想,難道這就是做壞人的報應嗎?
還有那麼多無辜的乘客,現在在空中報警肯定來不及等到警察,隻能讓柏林假裝成一般路過的拆彈高手,先去把炸彈拆除了。
但這種事情很難完全瞞下去,好消息是,現在就連任務失敗都情有可原了:畢竟總不能讓琴酒這時候開着直升機或者救生艇來接他們吧?
事已至此,那必然是保命要緊。
唔,總之先去柏林那裡看看情況吧……
這麼想着,萩原研二拉開門準備離開洗手間。
一開門就看見了一個歐洲面孔的老人,頭發花白,但面孔和善,看起來精神狀态也不錯。
這架客運飛機一共有三個公共洗手間,分别在飛機的前中後位置。不出意外的話,現在正在使用的人剛好是他和柏林以及萊伊……呃,也難怪這位老先生要在門口等待了。
這樣的推測在萩原研二的腦子裡轉了一圈就過去了,他并沒有聯想太多,朝這位老先生禮貌性地點了點頭,就繞過他離開了。
他沒有回頭,也就沒有注意到,這個看似普通的老人轉身多瞧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