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丁笑了笑,按下服務鈴,拜托空乘小姐取來毛毯蓋在身上,随後閉上了眼睛,呼吸也漸漸平穩舒緩了起來。
萊伊安靜翻了兩頁雜志。他沒有動作,也不準備湊過去圍觀柏林拆彈。沒必要湊那麼多人過去,柏林總不至于處理不了炸彈,不然他的代号也白拿了。
至于飛機上隐藏的炸彈犯……馬丁已經讓乘務員去查看情況了,以格拉帕的能力,他應該很快就能抓到那個人吧。
萊伊猜的不錯。
萩原研二确實是有意表現,想要引起機組乘務人員的注意的。
而在那位經馬丁提醒過來查看情況的空乘小姐禮貌而委婉地詢問他是不是有什麼困難的時候,萩原研二也隻是微笑着說:“沒有呢,隻是我的朋友身體不太舒服。”
空乘小姐:“那先生您是……”
萩原研二保持微笑:“他不敢一個人上廁所,我在門口陪他。”
空乘小姐欲言又止,語塞了一會兒後試圖禮貌提醒:“先生,飛機飛行期間最好還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萩原研二一副我就要在這裡待着的執拗表情:“沒關系。”
空乘小姐:“……”
空乘小姐完全拗不過他,最後隻好表情複雜地離開了,一副很想向同事吐槽今天又遇到了離譜乘客的模樣。
不過,她的反應自始至終都很正常。
萩原研二繼續跟個門神一樣站在門口,笑眯眯地等着。沒過多久,又有一個空乘小姐急急忙忙走了過來。
看到她表情的那一刻,萩原研二想,他好像等到他要找的人了。
比起第一位委婉禮貌的空乘小姐,這一位的表情就要強勢嚴厲許多了。還有一點濃妝描畫過的眉眼都難以壓抑的焦急。
“這位先生!請您配合我們的工作!”
“……”
似乎是被對方的氣勢震懾住了,青年輕咳一聲,語氣好了許多:“好吧,其實是這樣的,我朋友在扔垃圾的時候不小心把訂婚戒指掉進去了,正在裡面想辦法翻找……”
“這種事情更應該找我們幫忙!”
女人擰着眉,看起來恨不得下一秒就沖進去。
但被萩原研二擡手擋住了。他微低下眼,看着面前這雙棕色的眼睛:“别着急,小姐,先聽我說完。”
“我的朋友在垃圾桶裡找到戒指之前,先發現了一個奇怪的裝置。”
他觀察着女人表情的變化,慢慢說話:“感覺像是炸彈呢。”
“——!”
女人撩起眼,胸口因為呼吸不穩不規律地起伏着,眼神有點兇的瞪着這個男人。咬着牙質問:“這恐怕不是适合開玩笑的事情,先生!”
“我也沒開玩笑啊。”
萩原研二歎了聲氣,他擡起手,看似輕巧地落在女人的肩膀上,帶了點壓制的力度:“你的演技也有點糟糕了,小姐。”
他幾乎就是在明示了:“為什麼要做出這種事情呢?”
女人下意識低下眼:“……我聽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唔,但是普通的乘客不方便在這裡面裝炸彈,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就是你在起飛前負責這個洗手間的整理檢查吧?稍微問問你的同事們應該就能知道了,真的很難瞞住什麼呢。”
是真的很難瞞住什麼啊。對方明顯就隻是一個普通人,沒有那麼精湛的演技,甚至沒有那麼好的心态,随便問幾句就要潰不成軍了。
“以及,小姐您今天的妝容很厚呢,尤其是眼底——最近沒休息好嗎?”
“……”
女人沒有回答。她的表情變了又變,最後終于接受了,神色裡已經帶了點怅然和灰敗,甚至還有埋怨:不僅是對他的,還有對她自己的。
她好像陷入了什麼回憶,僵在那裡不再動彈了。
萩原研二又回到了剛剛的問題:“為什麼要做出這種事情呢?”
他一針見血地挑明:“為什麼自己一心求死,還要帶上這麼多人一起?”
“……”
“因為……”
女人慢騰騰地眨了下眼睛,她的眼瞳微微擴散,虛幻的畫面好像被記憶裡一場明亮的火焰替代。
彼時,她已經對生活失去了欲望,請假去往從未涉足過的異國他鄉,準備在冰冷的河道裡安靜地葬送自己無趣又灰暗的一生——
然後,她看到了火焰。美麗的,燦爛的,明亮的火焰。伴随着震耳的轟鳴聲,絢麗的遠盛夏日祭的煙火,點亮了她眼中灰白的世界。
披着鬥篷的黑衣人不知何時出現在她的面前,用槍口對準了她。
她不知道那是誰,也不覺得恐懼。她隻是盯着河道對岸的焰火,喃喃自語般問出了這樣一句話:
「我也能成為煙火嗎……」
“我也想成為煙火啊。”
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
不是,怎麼還真的有人想變成煙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