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蓁瞳孔微微一縮,瞬間意識到王警官話中的未竟之意。
但她仍然覺得十分荒謬:“你是說,他把他的親生女兒……”
“我們無法确認葉總助是否親自把自己的女兒推入火坑,還是說這隻是一場陽錯陰差之後的半推半就。”
“因為事實上,在最初的調查階段,我們确實沒有查出來受害人的真實身份。”
這是很合理的,雖然在這本小說的世界裡,有與現代一樣發達的指紋檢驗技術,但若指紋庫裡沒有對比信息,沒有人能根據指紋定位到具體的人。
更何況,受害人被發現的時候,身上沒有攜帶任何能指認她身份的物品。
沈如蓁皺起眉:“那後來,你們是如何發現她的真實身份的?”
她猜測确認身份的過程必然經過了一番周折,否則,李法官就不會對受害人的身份一無所知。
王警官歎了一口氣,檔案室裡沒有窗戶,常年不進陽光,也很少有人會來這裡,空氣中都蔓延着一陣陰暗潮濕的氣味,王警官就這樣深深吸了一口這樣的味道,這味道将他帶回了兩年前那個似曾相識的雨夜。
“那時候我們已經準備結案了,但就在簽下結案報告的那天晚上,A市下了一場很大的雨。
“早上離開那座别墅的時候,因為知道這是最後一次來,我的手下想着屋裡挺悶的,應該開窗透透氣,于是沒關窗戶就走了。但那天晚上,我突然想起了那扇沒關的窗子,便連夜回去了,那畢竟是案發現場。”
時至今日,王警官仍舊記得那日的場景,曆曆在目。
他掏出鑰匙進入别墅的時候,果然,A市這麼多年都難得一見的大風早已将半開的窗戶吹至全開,宛如豆粒的大雨從窗外傾斜而入,灌入了屋内,客廳的地面上已經有一層薄薄的積水了。
王警官連忙上前先把窗戶關上,然後發愁地望着地面上的積水。
這棟别墅裝修得極為豪華,連地闆的材質都是稀有品種的胡桃木,上面的花紋還是藝術家特殊設計的。王警官不知道這樣稀奇又珍貴的木材原料能不能經受得住暴雨的摧殘和雨水的浸泡,他隻知道,要是這木材撐不住,那他可是賠不起的。
他簡直有些為手下人今早上的靈機一動而生氣了,哪天都不想着開窗戶,偏偏是今天!
古有人領導夾菜我轉桌,今有人恰逢下雨我開窗。
他抄起倚着牆邊的掃帚,想着先把屋内的水掃出門外,正當他揮動第一下的時候,他忽然瞥見窗戶下面掉落了一個白色的什麼東西。
他拿起來一看,原來是一枚千紙鶴。
這枚千紙鶴他們第一次偵察的時候就看見了,它被夾在窗戶的上面,是一個很可愛的裝飾,為這豪華開闊的落地窗增添了一分童趣。
但此時此刻,他注視着原本潔白小巧的千紙鶴被雨水染上了髒污,還墜落到了地上,竟覺得有幾分莫名的刺眼,就像是原本渴望潔白與自由的天鵝到底染上了污穢,再也飛不起來了一般。
王警官為自己莫名其妙的多愁善感感到好笑,但就在這時,他突然發現,千紙鶴的身上有一些墨染的痕迹!
他連忙把千紙鶴拆開,這才發現,這枚千紙鶴根本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藝術折紙。
“它其實是一封信!”
王警官懊惱道。
這封被僞裝得很好的信裡面隻有一句話:
“我要去天堂了。
我不知道天堂的樣子,可我想,或許在天堂,我能擁有自己的樣子吧。
——葉童。”
對于這個遭受了常人難以想象的不公平對待,身心痛苦唯有死亡才能解脫的人來說,她臨死之前的最後一封信,竟然不是控訴自己曾經受到的所有不公,而僅僅是一聲平淡的陳述,就像是早已無冤無仇無恨無情了一樣。
沈如蓁輕聲道:“她可能還是恨的吧,畢竟留下了名字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