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沈如蓁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她才理解朝聞道所說的意思。
這次她離開的時候,并未像往常一樣,一醒來就看見原本的世界,而是進入了一條隧道,像是穿越兩個世界之間的道路。
黑漆漆的隧道中隻有一縷亮光,在那裡,沈如蓁第一次看見了系統的全貌。
在沈如蓁心裡,她一直以為慣會撒嬌賣萌的系統再不濟會以人類幼童的形象出現,但事實上,它僅僅是一張芯片而已。
系統:“在這個世界開始之前,更準确來說,是在上個世界結束的時候,朝聞道曾經交待給我幾件事,現在我想把這些話告訴你。”
它以為,此話一出,沈如蓁必然會感到訝異。
但沈如蓁一絲表情也無,似乎對它們之間的“暗通款曲”毫無反應。
沈如蓁問的是一句在它意料之外的話:“他給了你什麼好處?”
系統說:“神格。”
“神格。”沈如蓁重複了一遍,一聽到這個名字,所有淩亂的思緒都被整理規整,她終于串聯起了發生的一切,以及系統在其中的位置。
沈如蓁冷淡地說:“你安排我進入世界完成任務,為的也是他的神格吧。”
系統直言不諱:“是的。”
“神明在這個副本之前,告訴了我這個副本的原著劇情,因為這個副本中的女主缺乏主動性,若不知道她的故事對症下藥,她一輩子也不會來找你。而且,他并不确定自己還能撐多久,所以想要助你一臂之力,盡快完成這個任務。”
沈如蓁面無表情。系統隻能繼續往下說:“還有,他不讓我告訴你他的身份。”
“他答應給我神格,但他想要把這個世界給你留個紀念,所以拜托我交給你一樣東西。”
一個方塊出現在沈如蓁面前,高速旋轉又漸漸停息,那是一個魔方。
沈如蓁伸出手,手掌放平,魔方便落入了她的手中,乖巧中透着一點急切。
沈如蓁嗤笑自己,不過是死物而已,她卻像是看出情緒一樣。
但當她細細觀察起這個魔方時,她卻愣住了。
“這是,這個世界?”
“是的。”
魔方通體透明,但其中并非空無一物,而是有花有樹有草,外延是鄉村河流,内裡是高樓大廈,細細看去,還有無數條他們曾經共同攜手走過的街道。
沈如蓁的眼眶慢慢積攢起了淚水,她将魔方放到眼前,湊近看,更神奇的事情出現了,她仿佛置身于魔方的世界中,她甚至能通過律所的窗戶,看見正在奮筆疾書的蘇亞。
她也感覺到了一股吸力,仿佛要把她吸入到這個世界中。
“這是什麼?”
“神明的意思是,如果你什麼時候想要回去看看,這個世界永遠為你敞開。”
一滴熱淚掉落到了魔方上面,然後遁入其中消弭了。
沈如蓁終于明白了朝聞道所說的為她獻出一切是什麼意思。
系統寬慰她說:“你别擔心,我雖然拿了神格,可我打算拿神格去創建屬于我的新世界,這個世界是他留給你的,你才是這裡的主人。”
沈如蓁透過那個魔方,像是要通過這個朝聞道畢生所造的世界,直直看向他那晦暗不明的内心一樣,半晌她說:“他确實把他的一切都給了我,但是偏偏是我最想要的東西,他卻将它奪走了。”
系統不解地問:“你最想要什麼東西?”
沈如蓁淡淡道:“我想要的,是他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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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後。
沈如蓁終于從多個與陳倫有過交集的人那裡收集到了許多關于陳倫的不利證據。正如她曾經所言的,陳倫橫行霸道了那麼多年,暗中不滿他的人不知凡幾,想要把他拉下馬的也不計其數。
證據一多,陳倫不可能像之前一樣,用盡手段洗白自己的嫌疑。他總有疏漏的地方,而這些疏漏,就成為了沈如蓁攻擊他的緻命角度。
不久後,陳倫锒铛入獄,結束了他雷厲風行的律師生涯。
這段時間,沈如蓁經常在閑暇時,通過那枚魔方觀察在那個世界中的人們生活得如何。
不知道朝聞道是如何操作的,小世界中認識沈如蓁的人們以為她隻是去了一個長途旅行。她看見蘇亞接手了律所的一切事務,繼續為那些受到迫害和侵犯的女人們打官司;她看見江薇、池霄亦、程言都有了自己的事業,有了美好的生活,再各自的賽道上展現着屬于女人的力量;她看見那個小世界逐步改變了違法亂紀的亂象,成為了一個法度嚴明的社會。
沈如蓁隻要一有時間,便會觀察魔方,仿佛自己還活在那個世界一樣。
但她從未按照朝聞道所說的,試圖回到那個世界看一看。
她心知肚明,她貪戀那個世界,隻是因為,在那裡她曾經在那裡遇到朝聞道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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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春節,大年三十的晚上,街道上冷清清的,沒有幾個行人,隻在遠方時不時傳來鞭炮和煙花的響聲,但居民樓裡家家戶戶都亮着燈,有些人家甚至在窗台挂上紅彤彤的燈籠。
沈如蓁将兩隻手從衣兜裡掏出來,将圍巾裹得更緊了一些。她望向自己長靴的腳面,上面已經稀稀落落地挂了一層雪。
而她的身後,留下了一串深深淺淺的腳印,這些印刻在皚皚雪地上的腳印,仿佛像是在跟着她一樣。
又一朵煙花在天邊綻放,這一次,煙花離她近了一些。
她仰頭看那朵煙花,眯起了眼,她忽然想起,自己和朝聞道曆經了那麼多個世界,但他們好像從未在一起過過新年。
這導緻她如今在冰天雪地裡獨自一人漫步,都無法想象出和他一起行走的感覺。
沈如蓁自嘲地笑了笑。
這時,她忽然聽見了一聲喇叭聲,緊接着是一道急刹車的聲音,這兩道聲音在冷寂的夜裡分外明顯,但她還未曾反應過來,就感覺到腰間搭上了一條灼熱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