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钰睡覺之前習慣把手機放在床的另一側,用枕頭壓住,關鬧鐘的時候動作幅度大,而且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大概率找不到,這樣起床的幾率大一些。
但是今天,他不是被鬧鐘吵醒的,而是電話鈴聲。
外面天還沒亮呢。楚钰對着空氣重重歎了一口氣,艱難睜開眼睛,煩躁地拿起手機一看,此時才早上六點,來電人是“張偉”。
這又是哪個老闆?這麼早起床,不睡覺的啊。
楚钰清了清嗓子,接了電話坐起來,心裡煩躁得很,聲音卻下意識帶了笑意:“張總?”
“你叫誰?”對面人隻說了三個字,他身上就禁不住寒毛倒豎。
顧北約?
楚钰這才想起自己給顧北約備注張偉這個事,整個人瞬間清醒了:“不好意思啊顧北約,我剛才睡迷糊了。”
“我也不想這麼早打擾你,”顧北約态度一貫的平淡,但是聲音聽起來有些發緊,“我今天疼醒了。”
楚钰心裡登時也一緊:“什麼情況?你哪裡疼?嚴不嚴重啊?”
“肚子疼,不是很嚴重。我現在在醫療室,你待會有時間就下來吧,醫生要和你說幾句話。”
“我馬上下去。”
楚钰立刻挂了電話,在最短的時間内翻身下床,在換衣服和不換之間糾結了幾秒,最後還是打算不換,但又怕顧北約嫌棄他,跑進浴室随便捧起一把水撲在臉上,毛巾擦幹,又簡單漱了口,才披上一件外套下樓。
楚钰到達醫療室的時候,時間才過去不到五分鐘。
顧北約本來坐在沙發上喝營養師給他泡的養生茶,聽見開門的聲音的時候下意識看了一眼牆上的挂鐘。
門開了,他的視線又落在楚钰身上,眼神由驚訝變為一種對新鮮事物的探究。
這些天見慣了楚钰那幾套輪着穿的西服,現在還是他第一次見楚钰穿睡衣沒型沒款頭發淩亂的樣子,他來得很急,表情也很急,看着自己的眼神不再和平時一樣小心翼翼,隻有毫不掩飾的擔憂和心疼:“顧北約?”
“急什麼,我說了不嚴重。”顧北約感覺他這個反應過度了。
然後他看見楚钰仔細地端詳了一下自己的臉,最後露出放下心來的表情。
顧北約不知怎麼的,感覺心髒處好像有點漲痛。
“楚少,又見面了。”
見兩人都坐在了沙發上,醫生也站了起來,坐在他們對面,與他們隔着茶幾,眼睛看的是楚钰,神情嚴肅,把楚钰都看得心虛了。
“昨天晚上,你是不是标記了他?”醫生開門見山地問。
楚钰點頭:“對。”
“你昨天信息素注入過多,”老醫生皺眉的時候,臉上褶子都堆了起來,“他今天疼醒了,是因為Alpha的身體無法短時間内适應這麼多的Alpha信息素,從而産生了排異反應。”
楚钰愣了一下,下意識轉頭去看顧北約,嘴剛張開,就被他一句話堵了回去:“别道歉。”
“哦。”楚钰低下頭,手肘搭在膝蓋上,兩隻手的手指交疊起來,不安地互相觸碰。
老醫生繼續說:“你還是要一步步來,不要太急,要控制一下信息素。”
楚钰點頭,沉默了一會兒才問:“怎麼控制?”
醫生聽愣了:“什麼?”
“就是這個信息素,”楚钰回憶了一下自己昨天晚上的經曆,“昨天我沒想弄那麼久的,但是咬上去之後就失去理智了,腦子空了,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
“這……”
醫生面露難色:“你這種情況,一般是剛分化的Alpha才會有的,因為沒經驗,失控的阈值太低。你都二十三了,不會還沒标記過人吧?”
“就他一個。”楚钰說。
“那你這……”
醫生的視線在他們兩個人之間移來移去,最後去看顧北約:“顧少,像他這種情況,隻能多标記,等阈值上去了才能在标記時保持理智,但,如果全用在你身上的話,可能要連累你一起受罪。”
“不,還是别了,我不想傷害他,”沒等顧北約回答,楚钰先發話了,“多标記的話,我找一些Omega練練就好了吧?”
他專注着去看醫生,沒注意到顧北約的臉色,在聽見他說的這句話之後猛然沉了下來。
“可以這樣,但你想标記别的Omega,首先還是得要顧少同意。”
楚钰一想,對啊,他轉過頭,剛想問,在看到顧北約恨不得殺人似的眼神的時候立馬刹住了,心裡有些疑惑,顧北約怎麼突然這麼兇了?
“顧少的易感期快到了。這幾天情緒可能會有點暴躁不穩定,你作為伴侶,最好不要刺激他。”醫生解答了他的疑惑。
易感期……頂級Alpha的易感期會是什麼樣的……顧北約好像生氣了。
楚钰心一慌,連忙安撫:“對不起啊我沒那個意思,嘴快了。”
顧北約“啧”了一聲,冷冷地把頭偏了過去。
楚钰恨自己這張下意識道歉的嘴,連忙問醫生:“沒有别的辦法嗎?”
“有啊。”
醫生給顧北約的茶杯裡又倒滿茶水:“你無法控制自己的原因,除了阈值太低,還有一個原因是,你的信息素積攢了太久,又不用标記來釋放,就像氣球一樣越吹越大,這種情況下突然得到臨時标記這麼個刺激,當然爆發了。”
“不,”一直沉默的顧北約突然說,“臨時标記之前還有個終身标記,那次他釋放得應該足夠了。”
楚钰被他們一來二去說得有些頭疼:“所以是不是還有其他的原因?”
“其他原因先不談,你自己想一下吧,你的阈值大概是多少秒?就是你能在标記時保持理智的時間。”
楚钰皺着眉說:“我剛咬上去,還沒開始注入,隻是因為這個動作,我的理智就斷了弦。估計連一秒都不到。”
醫生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兩次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在顧北約不耐煩的眼神中說了:“如果不是信息素積累太久導緻的失控,那就隻有兩種可能。一,是你的信息素本身太過于殘暴,你的信息素是什麼?”
楚钰:“日本柚子,也叫香橙。”
“日本?”
“反正就是一種水果。”忘了這個世界不是上輩子那個了。
“水果的話不可能,”醫生下了定論,“那些煙味血腥味鐵鏽味的才是天生的殘暴。”
“還有一種可能,”醫生說話前,先詢問了顧北約的意見,“顧少,這個我可能要講一會兒,你忙嗎?”
“不忙。”
“好,那我說了。”
醫生重新看向楚钰,聲音嚴肅,神情複雜:“Omega的信息素與納入和生育挂鈎,這就是他們的本能。雖然現在社會上都普遍認為Alpha的本能就是圈地盤和掌控,但其實本質上,Alpha的信息素的性格也是不同的,它被Alpha的内心世界影響。内心善良的Alpha,在标記時會格外注意伴侶的反應,内心膽小怕事的Alpha,他們的标記時間都很短……換句話說,Alpha标記一個人的風格,幾乎等同于他們的内心世界的風格。”
“像楚少這樣,大腦無法控制标記的動作,全憑本能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