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顧北約房間,楚钰吓得渾身一抖。
顧北約向來整潔的床鋪今天格外的淩亂,被子全部卷在一起,淺灰的床單上散落着各種雜物。
手電筒……火柴……木頭……小一點的手電筒……大一點的手電筒……台燈……連接上燈的充電寶……甚至,還有從客廳吊燈上取下來的一個燈泡。
這是易感期築巢行為!
身後傳來落鎖的“咔哒”聲,顧北約關了大燈,落地燈照亮他的側臉和眼睛,楚钰的膽子被那雙眼睛裡明亮的反光刺了一下,本能驅使着他後退,心髒砰砰狂跳,小心翼翼地試探着面前人是否還有理智:“你……易感期?”
“嗯。”顧北約的聲音聽起來很正常。
說完,似乎是看見他還在害怕,又補了幾句:“放心,我進宴會廳之前才打的三管抑制劑,你以為我把車停你面前是幹什麼?開窗散信息素呢。”
然而楚钰的腦子裡全是他那句“三管抑制劑”。
到底什麼Alpha抑制劑一次要用三管啊!他易感期都一天隻用一管!
他内心非常緊張崩潰,但顧北約最讨厭他露怯,所以還是把表情和體态崩住了,往那一站就是兵。
顧北約坐到沙發上,招呼他過來,然後這人就過來了,小狗似的。
他有點想笑:“你怕又和上次一樣啊?”
楚钰聲音有些發抖:“對。”
“沒事,我在易感期,”顧北約很大方地把頭側過去,露出後頸并不明顯的腺體,“易感期的Alpha戰鬥力很強的,你不用擔心傷害到我。”
我現在擔心的是你傷害我好嗎大哥!
楚钰有些崩潰,在咬上去之前,從手邊拿了個靠枕,要是顧北約待會兒失控對他下殺手,他好歹能擋一下。
顧北約感受到他呼吸的那一刻,還是不自覺繃緊了身體。
上次的殘暴體驗還曆曆在目,于是楚钰咬上來的時候,他握緊了雙拳,等受不了了直接給他來一下,把這人活活打醒。
楚钰的信息素開始注入,空氣裡彌漫着香橙的氣味,顧北約擰起眉,Alpha的腺體在被标記時仍然有劇烈的痛感,不僅如此,因為他現在正在易感期,心理上的煎熬遠勝于身體上的疼痛,暴戾的沖動飛速生長,頭一陣一陣發着疼,胃部痙攣……不是說終身标記以後就不會再排斥了嗎,難道是因為易感……
“感”字後面的内容他還沒想完,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就消失了,是楚钰松開了他。
耳畔是他的聲音:“我感覺到你不舒服了,還行嗎?”
“你能控制了?”顧北約感到很意外。
楚钰标記還未完成就停下,本能忍得也很痛苦,聲音聽起來氣息不穩:“對,你好了嗎,我有點忍不住了。”
“好了。”
顧北約說完,後頸又被他咬住,痛感和抗拒感又重新讓他全身緊繃,在疼痛之外,他又想到醫生的那句話。
——Alpha标記一個人的風格,就是他們内心世界的體現。
楚钰變了風格的标記,是不是也代表他内心世界的變化?
“嘶!”劇烈的疼痛讓顧北約猛地抽了口氣,身後的人又和上次一樣失控了,開始在他腺體四周用力啃咬。
顧北約能感覺到标記還沒完成,忍了他二十多秒,最後,連他的理智也斷了弦。
——易感期Alpha被人肆意侵//犯自己的領地,本能裡積攢的鬥争欲終于決了堤。
楚钰是被掀下沙發的。
他身體落地,疼痛讓他猛地恢複了意識,第一個意識,就是意識到空氣裡的檀香雪松味濃得可怕。
顧北約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他,那眼神已經不能用暴戾來形容了——看他都不像是在看一個人,而是獵物。
整個人的姿态,分明就是一頭被侵犯領地的盛怒的東北虎。
楚钰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他不知道像這種野獸一樣的Alpha該怎麼馴服,隻知道他以前從短視頻上看到過,和老虎面對面,千萬不能轉身激發對方的狩獵欲。
顧北約是老虎嗎?
他想到這裡,看問題的角度驟然變了,在那駭人的眼神之外,他看到了顧北約顫抖的雙手和慘白的臉色。
哪裡是什麼老虎,隻是一個被本能掌控的、極度痛苦的Alpha。
隻是顧北約,而已。
楚钰不知怎麼的,漸漸放松了下來。
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他轉過身,犯了與野獸面對面時的大忌,把自己的後背留給了那頭野獸,把後頸留給了顧北約。
意料之中的,顧北約撲了過來。
楚钰很快被他從身後禁锢住,顧北約的一隻手用力按在他胸口,另一隻手緊緊環住他的腰,粗重的呼吸噴灑在他腺體附近。
意料之中的疼痛和恐懼感卻并沒有到來。
他腺體處先感受到的是顧北約柔軟的嘴唇,然後就連那柔軟也退開了,這人竟在最後一刻,放棄了對他的标記。
顧北約睜開眼,眼裡恢複了一點清明:“楚钰……”
靠,搞什麼?
楚钰二話不說,釋放了一點信息素,那是對一個Alpha明晃晃的挑釁,果然,顧北約剛恢複的理智瞬間煙消雲散,毫不猶豫地張嘴咬了上來。
楚钰突然覺得自己好像還挺有馴服Alpha的天賦的。
雖然是馴服一個Alpha,讓他标記自己。
被咬本是一件痛苦而屈辱的事,他卻在那痛苦中獲得了安慰。心中的第一個想法居然是:顧北約終于肯标記他了。
信息素注入比預想中緩慢很多,标記他的甚至還是一個失控的、易感期的Alpha。标記是内心世界的體現,顧北約好像并沒有他想象中那樣讨厭他。
楚钰在身體上的痛感與心理上的快感中,忍不住想,他這也算是被顧北約馴服了吧。
Alpha之間的鬥争總是殘暴而血腥的。尤其是易感期的時候,被本能裹挾的Alpha為了證明自己才是勝利者,一定會拼死一搏,出人命都是常有的事。
可他倆這次雙雙失控,卻換來了一場沒有勝利者的戰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