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又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互相說話,但是現在的氛圍算不上尴尬,因為兩人都沒把心思放在對方身上。
楚钰在腦子裡臨時回顧之前看的那個視頻裡AA做那種事的流程與注意事項,顧北約則是在考慮要不要把原計劃明天下午召開的公司會議推到晚上。
兩個A之間有信息素排斥,就算是那些真心相愛濃情蜜意的,在床上也很難互相保持理智和寬容。
以他對楚钰的了解,這人大概沒有那個膽量對自己來硬的,但畢竟楚钰還有個失去意識後殘忍暴力的第二人格。
算了,想那麼多幹嘛,萬事開頭難。以後他總歸要習慣的。
這邊,顧北約已經在心裡與自己達成了和解,把那些憂慮抛之腦後,饒有興緻地開始看那些人競價。
而另一邊,楚钰緊張得手心都出了汗。
他覺得自己頂多能撐到顧北約躺在床上那一步,然後落荒而逃,事後再對他瘋狂道歉。
甚至連逃跑路線都想清楚了:後退的時候注意不要碰到那個茶幾,往書架那邊繞一下,左手擰開門鎖,右手開門,轉身就跑,回到自己房間關門,落鎖,然後蹲在房間門口後悔。
楚钰在心裡怒斥自己的不争氣,身體逐漸往前傾,手都撐住了自己的下巴,自暴自棄地想,要是懷孕的是自己就好了,随便顧北約怎麼弄,他都不會有半句怨言。
不,要是懷孕的是他,估計早就把孩子打掉了。
想到這裡,他心裡的負罪感越來越強烈,直到感到有人從背後拍了拍他的背,聽到那人熟悉的平靜語調:“不舒服?”
“沒有。”楚钰瞬間坐直了,隻是脊背依舊僵硬。
最後一個拍賣品就是那對手表,現場競價競到了一千多萬,最後被一個打電話的不知名大佬拿下了。
拍賣會散場,楚钰被工作人員帶去提貨,顧北約則獨自回到車上,一邊睡覺一邊等他。
這也是孕期的症狀之一,他這段時間總是感覺疲倦,一躺下就又睡着了。
直到楚钰回來的時候他才醒過來。
“顧北約。”
看出他剛醒,楚钰的聲音很輕:“項鍊我給你拿過來了。”
車門關上,車廂晃了一下,顧北約重調整好座椅,坐好後往那邊伸手,接過了楚钰遞來的黑色方形小盒子。
打開一看,是那個黑曜石項鍊。
與此同時,他聞到了楚钰身上淡淡的酒味:“你喝酒了?”
“喝了點香槟,但是不多,醉不了,”楚钰的聲音低了下去,“主要是想給自己壯膽。”
顧北約把手中的盒子關上了,放進包裡:“感覺壯膽的效果怎麼樣?”
“沒什麼效果,”楚钰誠實地說,“一看到你就又緊張起來了。”
顧北約還要說什麼,然後就聽見楚钰很快又補充了一句。
“但不是因為怕你。”
顧北約:“那是因為什麼?”
楚钰磕磕絆絆地說:“因為……沒經驗。”
顧北約表示理解:“所以,你的緊張,是對未知事物的緊張。”
楚钰贊同他的觀點:“對。”
顧北約:“緊張的同時還有害怕?”
楚钰點了點頭。
“但這種事,對你的性命沒有威脅,也并非強制不可商量,即使做不好,後果也不會糟糕到哪裡去。我覺得你的反應過度了。”顧北約給他把邏輯理了一遍。
這個其實楚钰自己也知道:“我這人就是這樣,一遇到自己沒接觸過的事,就會下意識想到最壞的結果,然後越想越緊張,越想越焦慮……但我會試着努力适應的。”
顧北約問:“你現在能想到的最壞的結果是什麼?”
也許真是喝酒的效果,楚钰居然當着他的面把自己的真實想法說了出來:“大概就是,我實在做不到,半途逃走,讓你感到很憤怒,你對我徹底失望。”
顧北約:“我對你徹底失望之後呢?”
楚钰突然就不知道怎麼說了。
顧北約問的,是很關鍵的一個問題。
因為,他一不靠顧北約吃飯,二和他不是多麼親密的關系,隻是配合顧北約生下孩子的合作夥伴,并沒有害怕顧北約對他失望的理由。
楚钰的沉默,讓顧北約對他有了新的判斷。
正如楚钰所說,他的确是一個思維很消極又膽小的人。
對這種人來說,一件事越是拖着,越是給他“可以商量”的空間,他就越沒有膽量去做。拖着拖着,到生産那天,怕是肚子上真要開個口了。
顧北約得出結論,在幾秒内想到了一個解決方法,便毫不猶豫地向他那邊伸出了手。
脖頸上傳來一股拉力,楚钰回過神,發現自己的領帶被顧北約抓住了,由于他的身體沒有給出任何反抗,所以很輕易的就被他帶到了近前。
空間裡唯一的光線就是車邊的路燈,還算明亮,楚钰能清楚的看到顧北約的眼神,依舊是平靜的。
駕駛座還坐着司機,與他們的座位之間用簾子隔開,不知道有沒有察覺到這邊的異常。
被拉扯住的領帶好像成了楚钰的命脈,讓他像被叼住後頸的獵物一樣慌亂,同時掌控着他的心跳。這樣的距離讓楚钰下意識想要偏過頭去躲避顧北約的視線,心裡卻又舍不得這樣做。
“你心跳很快,還是害怕?”顧北約的聲音離他很近,連他說話時的氣息都能感覺到。
楚钰看到了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懷疑,腦子清醒了幾分,意識到顧北約是在試探他的想法——試探他到底有沒有喜歡他的想法。
在這個人面前還真是一刻也不能放松警惕。
顧北約實在太精明了。
楚钰撒了謊:“有點害怕。”
顧北約依舊用理性的思維問:“你害怕什麼?”
楚钰在那雙眼睛的審視下難免感到心虛,垂下眼眸避開視線,說話時不敢去看他:“我怕不小心親到你。”
兩秒過後,他感覺到一隻有力的手覆上了自己的後頸,領結被用力往前一扯,他的身體本就搖搖欲墜地半歪着,直接被這股力道扯得失去重心,慌亂中扶到了顧北約的腿,又觸電一般拿開,去扶他身後的座椅靠背。
他唇上感覺到了一片溫熱柔軟的觸感——顧北約那樣無論是外表還是愛好都冷得像機器一樣的人,吻居然是熱的,比他一個剛喝了酒的人還要熱。
楚钰知道,這個吻隻是顧北約為了讓他配合醫囑而使的一點小手段。
但他仍舊覺得此生無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