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的貴賓區休息室裡點着薰衣草味的香薰,為了在長途旅行之前得到充分的休息,他們一人躺了一張按摩椅。
兩人的位置挨着,顧北約已經把椅背放平睡着了,楚钰手裡則是捧了一部手機,手指在屏幕上打字速度飛快,蹙眉看着屏幕,焦慮的情緒溢于言表。
窗外就是機場,随着每一架飛機起飛或降落的發動機轟鳴聲,他心裡的緊張情緒就會多幾分。
楚钰覺得自己現在特别像一個一學期沒複習等待進考場裸考的考生。
原主畢業于聖伏西朗大學,所以他當時被問到大學,就是這麼和顧北約說的,以現在這個身份來說也不算撒謊。
問題是聖伏西朗就在聖蘭西,他剛剛查了一下,那邊是說英語的。
楚钰讀大學的時候也過了英語四六級,但這幾年基本沒碰過。目前的英語水平雖然也不是零基礎,但肯定不可能像一個在國外修完了學業的畢業生一樣熟練。
他怕顧北約看出他的前後矛盾,然後追問他到底是從哪裡畢業的。
還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楚钰心裡感歎了一句,然後點進一個英語學習網站,開始對着一個标題為“聖蘭西出差必學的100句常用商務用語”的帖子臨時抱佛腳。
背了一句,他眼皮微垂。
背了三句,他閉上雙眼,又睜開。
背了十句,他心浮氣躁,開始糾結要不要和顧北約坦白自己是重生的。
背了二十句,楚钰頭痛欲裂,把手機往旁邊的置物架上一放,靠在按摩椅上閉上了眼睛,心裡忍不住發出一聲歎息。
上班已經上了幾年,經曆過社會毒打的他早就失去了以前十七八歲時的學習能力,一背書就頭疼。真不知道自己當年讀大學考四六級的時候是怎麼背下那麼多英語單詞的。
快到起飛時間了,顧北約向來很有時間觀念,他睜開眼,看了看手上的腕表,調整了座椅靠背角度,緩了會兒神,往身旁一看,又在楚钰臉上看見了熟悉的不安和焦慮情緒。
也不知道在焦慮什麼。
顧北約對他的情緒變化感到疑惑,但出于關心還是問了一句:“要标記嗎?”
楚钰下意識點頭,又趕緊搖頭,他怕錯過飛機:“沒事,我就是……不會說英語,怕麻煩你。”
他剛才想通了,與其瞞着顧北約還不如直接坦白算了。反正到那邊遲早都得露餡。
顧北約倒是沒覺得這種事有多奇怪:“你讀大學的時候都是戴翻譯器的嗎?”
楚钰連忙說是。
“那你今天怎麼沒帶呢?”
楚钰:“忘了。”
顧北約想了想,試着和他說了幾個英語問句,發現楚钰簡單的都能回答上來,發音還行,也沒有語法錯誤,但一到抽象的複雜問題就不行了,水平确實不是很高。
這倒是讓他有點意外:“你不是聖伏西朗畢業的嗎?”
楚钰就怕他問這個,更尴尬了:“理論上……是。”
顧北約:“花錢買的學曆?”
楚钰:“……”
該說不說,花錢買學曆确實是一個很好的借口,但買學曆就意味着他的水平連大學都考不上,楚钰上輩子好歹也是正經985大學畢業的,此刻羞于給自己加上這個标簽,承認不是不承認也不是,就尴尬地愣在那裡了。
“沒事,這種事挺正常的,你不用有壓力。”顧北約安慰了他一句。
“我沒買學曆。”
比起暴露自己重生者的身份楚钰更怕顧北約對他印象不好,于是趕緊和他解釋:“這事我以後會給你解釋。我确實是正經考上大學畢業的,學的就是AI方面的專業。”
“我知道,”顧北約說,“我沒懷疑過你的專業能力。對我們來說學曆也不重要。”
見他不怎麼在意,楚钰頓時松了口氣:“謝謝。”
“嗯。”這個話題就這樣在顧北約輕描淡寫的态度中結束了。
顧北約從按摩椅上起來,擡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上的時間,套上挂在衣架上的風衣外套:“抓緊走吧。快要起飛了。”
“好。”
楚钰連忙站起來,小跑兩步跟上他的步伐,在看到顧北約後背的時候又忍不住伸出手,動作很輕地幫他理了一下歪掉的領子:“對了,你去聖蘭西為什麼要帶上我啊?”
“其實我也沒去過那邊幾次,最近一次是兩年前,那次是顧年潤和我一起去的,但是他這幾天有事。”
楚钰:“他和你去的時候一般做什麼?”
顧北約說:“也沒做什麼,就陪在我身邊,必要時候轉達一下我的意思就好了。”
楚钰:“就和秘書一樣?”
“他去是秘書,你去不一樣。”
顧北約看見楚钰眼裡的茫然,在心裡倒數三個數:“你是我先生。”
這次楚钰臉紅的速度比他心裡倒數的速度還快,甚至連怎麼走路都忘了,還得他在前面停下等他跟上來。
雖然明白顧北約的意思是自己的作用主要是将顧氏與楚氏聯姻的這個消息坐實,但“你是我先生”這句話從顧北約口中說出來,對他來說實在是一個莫大的刺激。
直到上飛機,楚钰還是感覺自己的心跳聲在耳邊清晰可辨。
飛機降落在聖蘭西機場之後,他們就被北天集團在聖蘭西的分公司的幾個經理親自接到了一輛房車上,在車上見到了那邊給顧北約安排的秘書。
秘書是個金發的外國女人,聽她自我介紹說性别是Alpha,長得比一般的外國女人都高,長相也是很精明的那一類。
她和顧北約熟練地用英語交流的時候,楚钰就坐在顧北約旁邊聽着,他當年考英語六級分數還挺高的,隻是說英語不熟練,聽英語還行,現在兩人的對話大部分都能聽懂,隻是有些單詞對他來說很陌生。
兩人談話的大緻意思是:ECL幾天前撤股了幾個與他們合作的項目,并且那邊的負責人在訪談時放出話來,說以後都不會參與北天集團相關的任何項目,算是把兩家公司關系破裂這件事擺在了明面上。
這種情況下,顧家又該怎麼應對呢?
楚钰心裡本來有些擔心,但一看顧北約的神色,發現他還是一副平靜淡然的表情,心裡就有底了。
他們兩人坐在同一側,與那位秘書隔着房車的桌子。顧北約正忙着和秘書确認這段時間的股市變動情況,察覺到身旁人的視線,以為是楚钰聽不懂英文在焦慮,于是一邊說話,一邊手往旁邊伸,握住了楚钰的手表示安慰。
他的手心裡并沒有汗。
顧北約一時走神,沒聽清楚秘書剛剛的話,于是用英語問:“你剛剛說什麼?”
“顧總,我剛才說,沒有了ECL的支持,這幾個項目可能需要向總部申請更多的資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