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淵清嗓發話了,“我和那澡堂的老闆認識,通個氣把我們放進去不難,如何去引他們過去,就靠顧少卿你了。”
顧景淮重重點頭,嘴裡的點心留有餘香,香甜而不膩。
這澡堂開在城東,以其舒适的服務和獨有秘方的泡澡水而聞名整個京城,盛傳泡了這水頗有一種返老還童的魔力,整個人輕盈爽快似天上自由自在的鳥兒。
“都是些誇張的說法罷了,有沒有這效果我不知曉,反正我是沒有體會到,不過這老闆開店宣傳倒是有着好手段,那些客棧茶館裡的說書人都被他以銀子收買進行誇大其詞的侃侃而誇。”靳剛緩緩道來,他經常光臨這澡堂,對這塊甚熟悉。
除了靳剛,其餘人都是第一次光臨,彼時被裡面的裝修牢牢吸引了目光。
特别是女扮男裝的毛荷葉和沈傾傾兩人,澡堂子裡女子不能進來,此時踩在這青磚地面上,迎面就撲來暖氣,額前漸漸被引出密汗,包場在晚上,彼時顧客往來絡繹不絕。
謝淵交完了幾人的湯錢,因着不打算存放衣物就沒拿那編号竹牌,徑直往裡面走去。
那櫃台後的小厮見聞,将嘴裡的瓜子皮吐出,唇角一斜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來澡堂子不泡澡,真是錢多沒地花了。”
那澡堂老闆就領着他們往裡面走去,洗浴區被磚牆隔成了數個泡澡室,既保護了顧客的隐私,又避免共用一個澡池子而不衛生。
但這一間間被隔開的洗浴室卻是百态橫生,當看到一些商販和腳夫趴在池邊清石台上,沈傾傾和毛荷葉瞬間非禮勿視扭臉而過。
顧景淮看到那些從他們身上被搓澡工搓下的頑固老灰泥時吓得呲牙咧嘴,胃裡有些發酸,不過這顯然不是最令他看不下去的,當發間被梳頭梳出的虱子虱卵時,他忍不住了,手帕捂嘴,徑直沖到了後院。
靳剛同情顧少卿,這第一次來就看到了這些場景,往日裡那些文人也會聚集在此,飲酒作詩的場面那叫一個優雅暢快。
那掌櫃的倒是不稀奇,早已經見慣了這些許場景,很多世家貴族的公子哥也會來澡堂子一探究竟,也不缺乏被吓得逃之夭夭的。
他這澡堂子本就走平民路線,服務的對象也都不是他們這些公子哥,再者,家中有錢的都會在家修建泡澡池,丫鬟美酒伺候着,何苦來這地方。
沈傾傾順了順顧嬌嬌的背部,見他胃裡不舒服又吐不出來,臉色慘白,這潔癖竟也嚴重到這地步了,“顧嬌嬌,讓羽陽帶你回去休息一下吧!”
久未從她嘴裡聽到這個稱呼了,顧景淮竟唇角上揚,輕聲笑了出來,“好了,被你這聲顧嬌嬌給治愈好了!”他直起身,脊背站得挺直,搖了搖扇子,微風拂過這抹難受且一并帶走。
靳剛、毛荷葉站在旁邊習以為常望着沈氏夫妻倆,那老闆和謝淵商量着晚上的安排。
所幸在這澡堂裡待不久,顧景淮就出去安排那些謠言了,深受其害,他知曉這方面的威力,謠言就如同洗不掉的墨水,把白的染成黑的輕而易舉,好的還能作出一幅完美畫卷,不好的則遺臭萬年。
“五哥,幸好沒有那麼快取消這次舒适的安排,否則就得不償失了。”惡老十纖細如柳樹的身姿平躺着,享受小工的按摩。
“是,還是十弟有先見之明,沒想到大哥他們真是自私,自己被抓了就算了,竟然還留有一手,背着我們偷摸存了好些财物。”惡老五露出鄙夷的神色,往那池子裡啐了口口水。
“五哥,那二哥怎麼說,真不救大哥、四哥和八弟他們了?”十弟想起那日二哥狼狽的跑回來,嚷嚷着要快點離開京城,否則性命不保,能去多遠就多遠,帶這些銀子遠走高飛。
“三哥和九弟巴不得我們快點離去,救他們就是冒險,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到時候“十惡煞”就改成“七惡煞”了,”惡老五輕描淡寫,眼裡盡顯冷漠和傲氣,遂而又惋歎道,“十弟,我就是可惜大哥他們私藏的财産,他們最是貪婪,指不定藏了很大的一筆财物,我倒是希望兄弟們尋完了這财物再離開較為妥當。”
“五哥,你要相信大哥他們,萬一這是那些捕快放的迷霧煙呢,目的就是為了引誘我們現身好一網打盡。”惡老十側頭,心中隐隐有些不安,那日搬運财物時是一同行動的,一直以來都是财物平分,拜把子時說過的那些誓言還都曆曆在目。
“十弟,你說得也有些道理,待回去時在細細商量,如今要沉住氣,切記輕舉妄動,否則也像大哥他們一樣因為一時的疏忽和貪婪就中了圈套。”惡老五閉上眼睛,氣定神閑的享受這番舒适的按摩,力度到位,每一個着力點都正中下懷,緊繃的身心完全舒緩了下來。
謝淵同靳剛對望着,手上動作不停,眼見時辰差不多了,虛掩的門被緩緩推開,沈傾傾和毛荷葉屏住呼吸,蹑手蹑腳走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