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瑞亞跳上椅子。

“等等，直接問嗎？我們會被當成妖怪被火燒死吧？”毛毛試圖阻止。

但是阿瑞亞已經開口道：“你好。”

事情的發展和毛毛想得一樣，大莊果然被吓得從椅子上跌下來。但在毛毛意料之外，這個相信山神存在，還見過提燈娘娘顯靈的農戶很快鎮定下來，跪在地上，恭敬地問：“您是哪位大仙？”

艾歐大陸本土貓的阿瑞亞沒聽懂，但是跟着他的甯媽媽披馬甲多年，還是很能唬人的，他十分淡定地說：“我是山神派來的使者。”

阿瑞亞的普通話是陸安甯教的，但畢竟不怎麼說，盡管交流起來沒有困難，但自帶一種奇異的口音，反倒讓他的身份更加神秘起來。

大莊一下子擡起頭，面具後的眼睛瞪大，“您是山神的使者？”

阿瑞亞見他眼裡沒有懷疑，一本正經地瞎扯道：“山神大人并沒有對你們生氣，相反，祂很關心你們，見此處被不明妖物占據特派我前來了解情況。”

“不愧是本座養大的貓，有本座的風範！”

361痛心道：“當初就不該讓你帶着小喵到處坑蒙拐騙！”

大莊對這番說辭深信不疑，眼裡為此亮起了希冀。他跪坐在地上，高大的身軀縮成一團，老老實實地說：“半個月前，老黃家的二丫手上長出了這種腫塊，像人臉一樣。因為不知道會不會傳染，村長做主把二丫關在了祠堂附近的小木屋裡。但是沒有用，很快老黃一家也都出現了這種恐怖的腫塊，村子裡幾乎所有成年人都開始長……”

他的聲音不可控制地顫抖起來。村裡沒有醫生，家家戶戶有點小病小災，基本都靠着老一輩多年累積下來的經驗就能解決。但這次是這座百年村莊的頭一遭。沒有人知道這些恐怖的、惡心的、像人臉一樣的大肉快為什麼會出現在身體上，怎麼出現在身體上的。

這是一座沒有被現代醫學滲透的落後村子，唯一能依靠的隻有老一輩的話語。他們說這是他們常年住在山裡卻不曾供奉山神的報應，是山神大人發怒了，要殺死、驅趕整座村莊！

陷入驚惶的村莊沒有任何猶豫就相信了這個說法，開始準備對山神大人的祭祀儀式。儀式由村裡精通祝由術的老婆婆實施。

大莊現在都記得，儀式當天的天氣其實并不好，林間起了大霧，霧氣飄飄，飄得晴朗天空像是蒙上了一層灰。村裡沒有牛羊豬，村長帶着人提前一天下山買來。三隻拔了皮毛的大型動物被倒挂在村門口，各家準備不同的菜品、香燭和紙錢，手上拿着一根灰色的鳥類羽毛，是山中特有的鳥身上的羽毛，作為和山神溝通的媒介。已經八十歲高齡的張婆婆身披彩衣戴彩冠，拄着木頭拐步履蹒跚地走到供桌前，拉長語調念唱起古老的語言。

村長提着雞候在原地，當張婆婆搖動銅鈴時，他利落地用菜刀割開雞脖子，将雞血圍着供桌撒了一圈。

大莊看着不再動彈的公雞被扔在一邊，張婆婆也丢開拐杖，以特定地步伐圍着雞血的痕迹跳舞。銅鈴有節奏性地響起，所有村民屏息凝神。大莊卻看向山林的濃霧，莫名地對與山神的溝通失去信心。

“大山的子民請求山神大人顯靈！”

張婆婆用她蒼老的聲音喊，所有村民一齊跪下，高喊：“大山的子民請求山神大人顯靈！”

銅鈴還在陣陣作響，他們一刻不停地祈求着。但是天上開始下起小雨，白霧變得更濃。

張婆婆呆呆地看着這場濃霧，顫抖地雙手失去了力道，銅鈴落在地上，發出最後一聲刺耳的聲音，她再次用她蒼老的聲音呐喊：“山神說生氣了，山神生氣了！”這個八十歲，研究了一輩子神鬼之道的老人在最後一聲竭力地喊聲後，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安平村被死寂覆蓋。

“儀式因為大雨中斷，我們都以為山神大人真的抛棄了我們。”大莊的聲音很低，但很快又揚起來，“但是您來了！山神大人沒有抛棄安平村！”

阿瑞亞裝模做樣地點點頭：“山神大人從不抛棄祂的子民。說說那個妖物吧。”

大莊：“那天儀式中斷後，整個村子都變了，所有人都覺得末日快要來臨。我們也不幹活了，每天都在喝酒。那天羅強喝醉了，大半夜倒在樹下，第二天早上非說自己看到了鬼，鬼附身到了大槐樹上，揚言要把樹砍了。村長便讓上樹看，在樹上，出現了裝着神像的神龛。”

大槐樹的年齡幾乎和安平村一樣大，所有村民都是這顆屹立不倒的大樹看着長大的。而這個破舊到似乎下一刻就要散架的神龛就這麼突然地出現在了樹上。

村長很快說這是山神大人的化身，他說山神沒有抛棄我們。

早已陷入絕望的安平村深信不疑。大莊還記得自己當初的心情，像是陰沉多日的深山突然迎來太陽，陽光沖散了山裡的霧，村子再次充斥着閑話家常和小孩子的嬉笑打鬧。

而提燈娘娘也很快顯靈，白色的身影，紅色的燈籠，降臨到被陰霾籠罩的安平村，多日的連綿小雨在紅色燈籠的幽光下停止。自從開始供奉提燈娘娘，村民身上的腫塊不再變大，而他們則對提燈娘娘充滿信仰。

“但是提燈娘娘帶走了三個孩子。這個腫塊又開始惡化。”大莊的聲音變得凝重。

“但是你們村長卻依舊不讓你們停止對提燈娘娘的供奉。”

大莊着急地解釋：“村長不會做出傷害村子的事！”

阿瑞亞優雅地舔舔貓爪，擡眼睨着他，剛要開口，陸安甯突然閃着翅膀飛起來，在阿瑞亞頭頂繞着轉圈，語氣有些不爽：“好臭好臭好臭！”

她若有所感地飛向門外，豆大的眼珠定在空中，褐色的眼睛被紅光染紅。

大莊跌跌撞撞地跑向門口，看清門外的場景後，腳一軟倒在地上：“提、提燈娘娘……”

就見整座村莊都飄起了紅燈籠，染紅了黑夜。在紅光和月光下，巨大的、看不清五官的白色虛影從天上俯視這小小的村莊。

遠在村子對岸的污染管理局小隊，檢測儀紛紛發出警報。

污染值90，A級污染蘇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