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童坐在床的外側，林風遙背對着她，面朝牆躺着。這樣的狀态是很詭異的，以至于周童腦子裡亂糟糟的想了一會兒，才意識到有些過于安靜了。

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輕輕地靠了過去，掰着她的肩膀把她翻了個身。

林風遙一時不防備，沒躲過，于是低頭不願意去看她。周童輕輕去碰她的臉，果然一手的濕意。她心裡一陣抽痛，伸手去抽了紙來。

林風遙不想被她知道自己哭了，一開始還在毫無章法地躲，到最後發覺沒用，索性徹底翻過身來，緊緊抱住她，頭埋在她懷裡，一抖一抖地哭。

“對不起。”周童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隻是低下頭，輕輕地親她的臉。慢慢地，兩人都安靜下來，親吻也漸漸不僅限于臉頰，從耳垂，到脖頸，漸次向下。

兩人都有些情緒，也都忍不住地加重了力道，仿佛隻有這樣才能表露出一點點埋藏在心裡的情緒。

雨收雲散時，已經是清晨。周童去拿了外傷的藥，塗在細小的傷口處，林風遙光着腳拉開窗簾，讓清晨還有些昏暗的光線照進來。

卧室的床是貼牆擺放的，周童單腿立着，橫着靠牆坐在床上。林風遙身上披了一條薄被，豎着靠床頭櫃半坐着。

好像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安靜地看清晨的陽光了，總是在熬夜，天光大亮時掙紮着起床抽出去趕地鐵。有時候熬夜熬到天明，也總是無心看窗外，精疲力竭倒頭就睡。

總是在忙忙碌碌，回想起來卻發覺好像什麼都沒做，卻累得要死。

林風遙低頭看了一會兒床，突然又側頭去看窗外，仿佛窗外有什麼吸引她的東西。

一片寂靜中，她謹慎地開口：“周童，我有件事情想和你說，想了很久了，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今天，我想把她說出來。”

周童頭微仰着靠在牆上，閉着眼睛。林風遙覺得自己像是等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周童才聲音有些嘶啞地：“你說吧。”

林風遙突然想起過往的事情，也這樣說了起來：“我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第一次對你表白。那是我們班畢業聚餐結束後吧，那時我其實很害怕的，喝了好多好多酒給自己壯膽。”

四年朝夕相處的同學，怎麼可能不知道對方呢。但林風遙還是報了孤注一擲的勇氣，把周童堵在門口。

“當然，你拒絕了我，其實是意料之内的。”林風遙帶了點苦笑，“當時我還挺傷心的，覺得可能以後再也不會見面了。我聽過一個說法，如果一開始兩個人就互相喜歡，那麼最終總會順利的，如果開始時就有種種波折，那大概率會一拍兩散。”

周童終于睜開眼睛，搖搖頭，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後來大概也驗證了這一點吧，我一直以為我真的得到了永遠的愛情，我們永遠都不會分開。”林風遙哭了一晚上，眼淚已經幹了，聲音也有些破碎，“後來才知道不是這樣的，我隻是一廂情願，你沒想過和我一輩子，我真的很難過，我以為我有的。”

周童愣住了：“我什麼時候說過？”

“你表現出來了。”盡管非常難過，林風遙還是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有些不抱希望地低聲問，“你愛我嗎，或者說，你曾經愛過我嗎。”

周童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兩人平時打鬧玩樂時經常把你愛我我愛你這類的話挂在嘴邊，但，當她這樣問的時候，周童卻不知該如何回答。

愛這個字太沉重了，周童不能輕易地說出這樣一個字，這是對她和她的不尊重。

張口結舌了一會兒，周童才低聲道：“……我喜歡你，很喜歡你，但我不知道……”

林風遙笑了，笑着搖搖頭，長發随着她的動作微微晃：“你看，你不知道。可我要的不是喜歡啊，從來都不是……”

她以為她在笑的，但周童隻看出了她在哭，在一邊哭，一邊不斷地念着“對不起”三個字。

周童想抱住她，不斷地想要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我覺得這些都是需要時間的，不是現在馬上就能确定的。”

“你說你不知道我們有沒有未來，你需要時間，那你告訴我，你需要多少時間啊！”林風遙盯着她，“我等，可以嗎？我等！”

周童手指頓住，張了張嘴，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林風遙沒等到她的回答，像是累極了一般，微微閉着眼睛，靠在床頭櫃上，低聲說：“我們分手吧，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