酬神宴尚未落幕,作為設宴者的皇帝卻早早離席,在禦書房内欣賞名畫。
說來也怪,一國之君,坐擁大好河山的皇帝,竟癡迷斂财。
他甚至曾開設了不少離奇的稅收,用以中飽私囊。
比如在江南地區推行過的風窗稅,派梁固挨家挨戶地數着窗子收稅。後因民衆哀怨連天,才不了了之。
如今,皇帝沉迷于名畫古玩。
誰送的畫能得他青睐,誰就能升官發财,擠進内閣。
不少人私底下戲谑這些大臣為“名畫文臣”,很是不齒。
皇帝不知道也不在乎,隻沉浸在梁固贊不絕口的美詞中:
“唯有陛下這般獨具慧眼,才能領悟此畫真谛!丹青妙筆,勾勒之處盡顯靈動。林間飛鳥相與還,溪流蜿蜒曲折,相互映襯,相得益彰!陛下聖明,得此佳作,實乃我朝之幸!”
他的高聲贊歎,為這幅畫增添了不少光彩。
皇帝喜上眉梢,一番欣慰後将畫軸卷起,交給梁固:“好,好啊,此畫是何人所贈?”
梁固眼珠子一亮:“陛下,這是照磨所照磨鄧垚送來的傳家之畫。”
一個正九品官員,還能送此等大禮?
皇帝對他多了幾分重視:“傳家寶就這樣拱手讓人?”
“千裡江山何處不屬于皇上?鄧垚見陛下對文畫頗有見地,便十分欣喜地送來了此畫,願陛下治天下之盛世。”
皇帝龍顔大悅:“鄧垚?此人眼光長遠,照磨所實屬委屈他了。”
此話一出,梁固見縫插針:“皇上,戶部給事中還空着呢。”
上一任因不願與梁固同流合污,被彈劾下台,貶為庶民了。
但這些對于皇帝來說無關緊要,他開心道:“就這樣辦吧。”
“兒臣參加父皇。”
一道突兀的聲音打斷了梁固遵旨。
引得梁固心中不滿,眯着狹長的眼睛,不露半分情緒地看向來人,旋即,行禮道:“奴才參見太子殿下。”
要知道鄧垚可是他梁固的人,若能當上戶部給事中,他日斂财更得心應手了。
太子比皇帝有脾氣有主見,不是好拿捏的主兒。往常給他們使絆子就算了,這回可萬不能叫他得逞。
梁固死死盯着朱珩,皮笑肉不笑的,看他想耍什麼花樣。
皇帝也沒想到朱珩回來,滿臉驚訝:“敏行,你怎麼來了?”
“今日宮宴菜肴豐盛,卻多有剩餘。念及西北百姓食不果腹,兒臣難以下咽。”
皇帝笑意微斂:“你是在怪罪朕嗎?”
“兒臣不敢。”
朱珩說得不卑不亢:“如今國庫空虛,不宜鋪張,也要謹慎戶部官員更疊。”
最後一句是在打梁固的臉。
雖然朱珩所言不假,但朱則耘不但是萬人之上的皇帝,還是他的爹。
哪有兒子挑老子的錯?
皇帝還重面子,現下最後一絲笑意都被削進泥土,臉上冷得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