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可夏淑晴的臉越來越紅。
将女醫師自稱的“民婦”重新在腦中過了一遍,夏淑晴确定她已有夫家了。
而朱珩在椅子上坐着,目光似往她這邊瞟,夏淑晴也看不真切。
難怪朱珩不求娶這位女醫師,原來是因為人家已嫁!
難怪朱珩罵她蠢貨,原來是被戳到痛處了,想到無法納她為妃就氣急敗壞。
瞧瞧,朱珩還在看呢,如此明目張膽,臉都不要了!
與此同時,夏淑晴看女醫師的目光中多了些許同情。她已與所愛之人締結良緣,卻因為皇權不得不忍耐朱珩的騷擾,她們倆命好苦啊。
而她之前竟覺得他們苟合,實屬不該!
瞧女醫師眉眼裡透露着堅韌,夏淑晴放輕了聲:“本宮該如何稱呼你?”
女醫師有些詫異,遂莞爾:“民婦名為林芙,娘娘随意喚我即可。”
“林醫師,若太子三番五次煩擾你,你且放心告訴本宮,本宮定當護你周全。”
沒想到夏淑晴會這樣回答,顯然她誤會了什麼。
可她自己都嘴唇泛白,有氣無力地躺在床上了,卻還要護她周全。林芙笑出了聲,認真道:“多謝娘娘。”
夏淑晴看她淪落至此還要強顔歡笑,心中多了幾分憐憫,和對朱珩的義憤填膺。
何時才能逃離朱珩的魔爪!
當初沒能救下陳嶽茹,已讓她慚愧不已,午夜夢醒時難以自拔。
如今不能再對林醫師見死不救了,夏淑晴決定誓死保護林醫師回家,給她一大筆錢讓她隐姓埋名,離京城遠些。
若不是病得起不來,夏淑晴現在已經備好盤纏和路引給她了。
未等她籌劃好詳細的逃跑路線,林芙便起身,走到朱珩身邊,恭敬道:“殿下,娘娘脈象平和,稍有浮緊,此乃風寒所緻,并無大礙,隻需精心休養幾日。而此前所服藥方,不可中斷。”
朱珩的目光一刻都不曾離開夏淑晴身上,他平靜道:“甚好,去找羽風領賞吧。”
“多謝太子殿下,民婦先行告退。”林芙粲然一笑。
結果夏淑晴用手撐着,緩慢坐直,皺眉道:“殿下,耽于色,廢諸事,莫因一己私欲犯下滔天罪行。”
屋内靜默一片。
就算是朱珩遷怒于她,她也要将話說完:“臣妾求您放林醫師一馬吧,你也知道她已有心悅之人,強扭的瓜不甜,莫要強求!”
說完感到嗓子幹澀,夏淑晴又猛然咳嗽。
朱珩冷冷地掃了一眼林芙,仿佛起了殺心似的。
林芙頓感棘手,她小心地往門邊挪了幾步,聲若蚊吟:“娘娘……似乎有些誤會……”
“林醫師莫怕,本宮說過,本宮定會護你周全。”
夏淑晴以為林芙是害怕朱珩動怒。
而林芙的确是怕朱珩動怒,她剛才一時覺得好笑忘了澄清,沒想到夏淑晴說到做到,使得朱珩不耐煩地盯着她。
林芙頂着壓力走到夏淑晴身邊:“……娘娘,殿下從未為難過民婦,殿下每次找我都是娘娘的病,無半點逾越之舉。”
“你莫怕,且說實話——等等,本宮生了什麼病?”
“民婦突然想起來,還有個孩子嗷嗷待哺,先行告退!”
然後她一溜煙離開了氣氛凝重的寝宮,生怕走晚了就被朱珩扔去喂老虎。
阿荞望了望安靜的寝宮,又瞧了瞧額頭冒汗的林芙,疑惑地問:“林醫師,裡頭可是發生什麼了?”
林芙氣喘籲籲,用手帕拭去汗珠:“阿荞,今晚多留意點兒,若是發生什麼争吵,記得勸下,娘娘現下不能動氣。”
“勸架?用不着。”
“為何?”
“這怎麼好意思講,反正用不着。”
·
林芙離開後,寝宮内氣氛快要冷得結冰了。
在床上坐着的夏淑晴咬牙,懊惱自己發熱後腦子糊塗不已。但她也是行好事,隻不過……使錯了勁兒,以至于再次沖撞了朱珩。
“夏淑晴,孤在你心裡到底是什麼人?”
朱珩站在她面前,自上而下俯視,狹長的眼尾能攝人魂魄,言語裡滿是漫不經心:“除了你,孤從未想過要得到任何人,一直是别人觊觎孤。”
他又在胡說什麼,他倆分明是皇帝賜婚,誤點了鴛鴦譜,他倒挺會往自己臉上貼金。夏淑晴一邊想,一邊覺得臉又開始燙了。
“臣妾不過是好心辦壞事,做人多些提防總是好的。”
夏淑晴抿唇,頗為哀怨地擡眼望他:“反倒是殿下,總盯着林醫師看,眼神還一點兒都不清白,這、這誰見了不能誤會啊,也不能全怨臣妾。”
但凡他眼神别那麼暧昧,她也不會亂想!
“孤說過了,孤不會中你的撒嬌之計。”
朱珩冰冷地回答。
“……臣妾沒有撒嬌。”
“還來?”
夏淑晴徹底心服口服,越想越委屈,索性破罐子破摔道:“我想不通,殿下到底在隐瞞什麼?為何你們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诓騙我,卻自稱是為了我好?我到底生了什麼病,是我自己渾然不知的?總不能是失憶吧!”
她也想過失憶的可能,可她記得許多事情,比如嫁入東宮,比如朱珩厭惡她。
但她也對許多事情感到未知,比如脖頸後的疤痕,比如紀杉似乎對她分外熟悉,可她對他一無所知。
而她萬萬沒想到,朱珩聽見她的話後怔住了,他的眼底有過片刻的慌亂。
“所以,我真的,失憶了?”
夏淑晴十分艱難地擠出幾個字,感覺全身發冷,頭皮發麻,仿佛有螞蟻爬過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