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大半夜不睡,找他做什麼?”
夏淑晴本随意問問,哪知阿荞滿眼羞澀,紅着臉說:“這怎麼好意思說,反正喚奴婢要了幾次水。”
“……本宮問的是從前的事,莫打岔。”
卻聽得阿荞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不解地問:“奴婢所言均是娘娘的過往,無半分虛假。”
夏淑晴深吸口氣,終于能問到那個困擾她許久的問題:“那本宮與太子的關系如何?”
“這,當真不好回答。”
在夏淑晴的前兩回失憶中,阿荞便如實告知,然而起不了半點作用,所以才需瞞着她,使她自己想起來。
“實話實說即可。”
阿荞垂眸,不敢看她:“奴婢覺得,這些事還得娘娘親自回憶起來。退一萬步講,娘娘若摒棄先前的觀念,重新與殿下相處,與失憶前也無太大差别,難道是娘娘覺得現在的殿下待您不好嗎?”
雖然之前朱珩刻意冷落,以刺激她,但她能好心情地問他們的關系如何,想必是解釋清楚了吧。阿荞這才敢為朱珩說句話。
而夏淑晴陷入了沉思。
她似乎第一次思考這個問題。之前不知是從哪兒得到的記憶,她一直覺得朱珩在殘害她。
若要重新審視他的話,想起他因她跪了一下便給她擦藥按摩,日複一日地親自送藥,還有被衾下的牽手……她很難說出“不好”。
可是話本子裡常上演失憶的人會反複愛上情郎的戲碼,如果夏淑晴之前與他深愛的話,為什麼失憶了就斷情絕愛似的?
思及此,夏淑晴有些頭疼。
阿荞看她把好好的木塊都要削成片了,明顯心不在焉,立即安慰道:“娘娘終會想起來的,在此之前,不如先試着與殿下重新交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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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得愈來愈早了,寒風凜冽。
夏淑晴一到冬天就想“冬眠”,呆在暖和的寝殿内,襖群外穿着比甲,木工做累了便和阿荞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或是下棋。
時近亥時,卻不見朱珩身影。
夏淑晴略微不安地摩挲手中的棋子,問對面認真盯着棋盤的阿荞:“太子這麼晚了怎麼還沒來?”
稀奇,這話不像她能問出口的。
阿荞愣了下,然後目光從棋盤移至臉色不正常的夏淑晴身上,眼神狐疑耐人尋味。
夏淑晴輕輕咳了下:“本宮的藥還沒端來,而且你也說了他今晚要過來,這才問問,你不知道便罷了。”
“難怪娘娘今晚擦了珍珠粉。”阿荞作勢嗅了嗅,繼續道:“還抹了香粉。”
“……本宮一向如此。”
隻是今日湊巧,禦用監送來新款式的香粉,味道清新,她試試而已。
“奴婢将才聽羽風說,殿下在暖閣裡處理公務。”
夏淑晴不知道她眼睛瞬間亮起來了:“你怎麼不早說。”
“不是娘娘說的棋興未闌,絕不收局嗎?”
作為伺候夏淑晴的貼身宮女,阿荞通過層層選拔才進的東宮,都是太子親自設下的門檻,其中就一有一項為“棋藝娴熟”。她空閑時便在偏僻的庭院裡與年長些的宮女對弈,習得不少技巧。
今晚她難得見夏淑晴對下棋有興趣,便沒放水與她多下了會兒。
誰料夏淑晴着急見朱珩,阿荞試探道:“不然娘娘去暖閣看看殿下吧,說不定殿下廢寝忘食,還沒用膳呢。”
夏淑晴抿唇,一臉難為情道:“勉為其難地去一下吧。”
“奴婢知道娘娘隻是想去尋貓,跟上回一樣。”阿荞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後,撒腿跑了出去。
“……”
夏淑晴後知後覺她搬出了她上回尋朱珩時用的借口,如今開來竟如此拙劣,甚至有些欲蓋彌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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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暖閣門口,夏淑晴穿過衆多庭院,來到與書房緊密相連的暖閣前,看着飛檐鬥拱,雕梁畫棟,她頓時生出幾分怯意。
她莫名想到上回她就站在此處,窺見到朱珩難得的深情溫柔,卻是目送着林芙離開。
與林芙的誤會雖早已解開,可她還是擔心萬一林芙在裡面,叫她打擾了怎麼辦。
一路上激動不已的阿荞,以為太子和太子妃馬上就要重歸于好了,結果看到夏淑晴在臨門一腳時停頓,她心急如焚道:“娘娘,怎麼不進去?”
夏淑晴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一會兒能膽大到掐死蛇,去還擊公主,一會兒又膽小到推不開一扇近在咫尺的木門。
書房與暖閣燈火通明,夏淑晴站在夜色中叫人看不清表情。
忽然,一直花貓跳到了她的腳邊,發出“喵嗚”聲,用爪子蹭她的裙邊。它的肚子圓滾滾的,好奇地盯着她。
夏淑晴彎腰将這隻花貓抱到臂彎上,淺笑道:“找到小貓了,我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