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意言手中持劍,正在與對面的劍峰弟子比試劍法,長劍在空中劃出一道優雅而有力的軌迹,仿佛一條遊走于天地間的銀龍,瞬間将陽光撕裂成千萬道璀璨的光芒。
這一劍之美,耀眼奪目,猶如破曉時分的霞光。
隻是,這劍氣再美,溫绯樂心中卻宛如冰天雪地。
他不顧周圍還在揮劍對決的弟子,疾步走到李意言身邊,眉眼精緻的俊秀臉龐上氣憤與責備交織。
溫绯樂雙手緊握成拳,目光直視着李意言那雙意外的眼睛,再也無法抑制。
“李意言,你我同在藥峰,我知你向來課業出衆,對藥學領悟頗深。”溫绯樂的聲音中蘊含着深深的不解與失望,“可是,天下像我哥那樣深受病痛折磨的人何其多!你的天賦和努力應該用在正道上!”
“你看看你現在在做什麼?你卻選擇在這劍峰之上耗費時日,苦練劍法。這難道不是一種逃避嗎?你的才華,應當用來尋求治病救人的良方,而不是去追求那些看似威風的東西。”
此番話語字字擲地有聲,像是沉重的石塊砸入平靜的湖面,激起層層漣漪。周圍劍峰弟子有心想要替李意言辯駁,卻被郁深給揮手阻止了。
李意言聽着,看着演武場用石闆鋪就的地面,深吸一口氣。
面對溫绯樂犀利的質問,眉宇間掠過一絲無奈,但話還未出口,便又被溫绯樂斬釘截鐵般的打斷。
“你可知,像我和江寄籬這樣的人,資質是不如你,可我們日夜苦讀,就是為了将來能夠用自己所學的藥術救人的時候,不至于冥思苦想、翻箱倒櫃地查書,可以更加有把握,即便隻是多上萬分之一的把握。”
溫绯樂說到這裡輕笑一聲,“可你呢?李意言,藥峰的天才,煉藥房裡你不按長老所授的文火煉丹,為了早日去練劍,而用大火煉制,誰知藥性是否有損?這次我們煉制的隻不過是調理脾胃的普通丸藥,将來若是要煉制保命藥的時候,難道也要如此兒戲嗎?你到底還記不記得你入藥峰時所立的誓言!還記不記得自己藥峰弟子的身份!”
李意言欲言又止,仿佛心中湧動的波瀾被瞬間凍結在了唇齒之間。他擡起手,本想扶住溫绯樂的雙肩讓他不要再說了,卻發現自己的手上正拿着意凡劍,又無力地垂落下來。
不是的,他不是這個意思,明明不是這樣的。
内力翻湧,李意言面上卻保持着一貫的沉穩表情,他知道此時此刻任何解釋在對方看來都顯得蒼白無力,溫绯樂這樣的小公子,生氣的時候是什麼話也聽不進去的。
李意言笑着朝溫绯樂點點頭,他的臉上明明在笑,卻處處透露出哀傷。
一直以來,雖然兩人家境天上地下,但他視溫绯樂為理解與支持自己的摯友,而此刻對方卻不了解情況就急于質問。
他李意言在溫绯樂的心中就是這樣忘本的人?他的心中是否隻有他的哥哥?他以往的那些好是否隻是因為我有可能治好他哥哥?仿佛一把無形的劍刺入了心底。
李意言凝望着手中的長劍,那原本淩厲如虹的劍氣似乎也随之消散,化作了一抹沉重的歎息。
随着一聲微不可聞的金屬輕響,李意言緩緩收起了意凡劍。
轉身面向藥峰的方向,邁開步伐。
李意言沒有回頭跟劍峰衆人告别,也沒有再看溫绯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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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峰峰主江唯是既是劍術高手,也喜歡茶道,每日練劍之前,先泡上一壺,等練完一套劍招之後,輕輕啜飲一口香茗,在江唯是心中,可以算得上是他的人生時刻了。
此刻,本該是江唯是每日雷打不動練劍的時間,可茶室前的空地上卻空無一人。
原本清靜的茶室裡,卻是争吵聲不斷。
“江唯是,你個臭武夫,不好好練你的劍,來搶我藥峰的人!”賀辭章激動地揮動着手中的藥杖。
劍峰峰主江唯是挺直腰闆,雙手在身後交握,語氣中帶着幾分戲谑,“你這話說的,我是綁了他的手,還是綁了他的腳,明明是人家自己心甘情願、主動來我劍峰,況且人家李意言可是為了完成宗門任務而來,談何‘搶’字?”
“你——”賀辭章被戳到痛處,氣得滿臉通紅,可不待他反駁,江唯是的嘴卻跟他的劍一樣快:
“要我說呢,辭章兄,咱們各司其職不假,但年輕人有自己的追求和想法,何嘗不是好事?你看他來劍峰,一點兒都沒有耽誤在藥峰的課業,可見你們藥峰教的那些東西呢,他早已是爛熟于心、無需再學了!一天天的,待在講學堂裡呢,對身體也不好,這身體不好以後還怎麼治病救人呢?所以你看,他雖然是來劍峰,但實際上卻是為了更好地把你們藥峰的門楣更好地發揚光大啊!”
賀辭章在心裡簡直快要吐血了,沒見過這樣颠倒黑白的,“江峰主,如你所說,既然我藥峰弟子人都到你劍峰這兒了了,那每個月固定給劍峰的傷藥,想必也用不上了,以後就不要上我藥峰來索要傷藥了!”
拐走我的人,還想拿我的東西,門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