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葉總在一瞬間變得金黃,讓所有人無知無覺地走向秋天。
顧驚山再聽到“夜色”的名字已然過了半個多月,才洗完澡的他穿着黑色的浴袍,微濕的頭發浸濕了肩頭的真絲布料留下一團更深的黑。
手機嗡嗡作響,顧驚山都不肖看就知道是誰。
他劃開鎖屏,一目十行地把秦岩的喋喋不休掃了一遍。
“夜色”的人遠比顧驚山想的要蠢,這個在前幾次大掃除中幸存下來的灰色組織并沒有什麼實力。隻是上天眷顧,讓這隻老鼠藏進了陰溝。
探頭的老鼠讓“夜色”不過幾天時間就被警察清掃幹淨。
似是嫌打字費勁,秦岩直接給顧驚山撥了個電話。
“百密而一疏,這夜色的老鼠在下水道藏得也忒深了……我跟你說,夏利的二把手也在這裡面橫插了一腳,不過他是個人名義注資的……”
顧驚山漫不經心地聽着電話那頭的滔滔不絕,隻在聽到幾個字眼的時候眼神才動了一下。
他随意應付着,骨節分明的手在鍵盤飛舞,一封接着一封的郵件從他手裡發出去。
紅點很快就占據了郵箱。
等秦岩把這個毒瘤的前世今生說完,顧驚山已把自己擱置了半個月的計劃重新跑了起來。
秦岩:“喂喂,你怎麼一直嗯嗯不說話啊?”
顧驚山沉聲道:“話都讓你說了我還說什麼。”
“哼,你就裝吧,夏利難道不是萊夫想在國内大展身手遇到的第一隻攔山虎?”秦岩戳穿道。
他可不信作為萊夫老闆,顧驚山半分反應也沒有。
顧驚山半點不驚訝地應了一聲,手指輕敲一下把拟定的名單發了出去,“本來想循序漸進的,沒成想夏利内裡爛成了這個樣子,能屹立不倒這麼多年看來夏利的那個私生子相當厲害。”
提到那個私生子秦岩的傾訴欲一下子高漲,“那家夥回了汪家都沒改姓,叫什麼來着……潘,潘登!他這名可好記了。”
“聽起來他好像很對你胃口。”顧驚山把手機揚聲器打開,擱在一邊的台子上,姿态随意地躺進了為他量身定做的頭發烘幹機。
“對什麼胃口啊,那家夥跟你一樣是個笑面虎。不過吧,我覺得他更像是一條陰冷的蛇,時不時朝你吐着蛇信……”
靜音的烘幹機讓顧驚山把秦岩的每一句都聽得一清二楚,嗡嗡的活像個蜜蜂在他耳邊轉悠,顧驚山阖着眼道:“沒事就挂了。”
把話吐了個幹淨的秦岩痛快道:“行!”
等每一根發絲都沒有了水汽顧驚山才直起身來,腳上靸着一雙棉拖進了浴室。
浴室的鏡子很大,很清晰,但也不能讓顧驚山數清楚自己濃密纖長的睫羽。
黑發,黑衣,他身上為數不多的東西把他露出來的所有皮膚襯得格外的白。
顧驚山看着鏡子的眼神遠比平時要淡漠,也要更陌生,仿若在透過反射形成的虛像去看誰。
第二天停在别墅門口的車就不再是那輛灰撲撲的寶馬328了。
邁巴赫車身流暢銳利,像鍍了層釉的黑盡顯其奢華,當人們從開了半截的窗戶看見裡面身着西裝氣質優雅的長發男人後,羨慕的表情又成了嫉妒。
上帝到底為他關了那扇窗?
今天的路況很好,顧驚山沒在路上耽誤半分。
等他進門,近門邊的一溜人馬立刻站了起來,朝他颔首緻意。
“顧總。”
顧驚山面不改色,徑直走向那空着的位置。
陳文把凳子拖出來,留了個剛好能讓顧驚山那雙大長腿進出的空隙。
潘登半眯着眼,靜看着這群人把這裡當做了自己的地盤。
他擡了下手,制止了蠢蠢欲動想要出聲的秘書,等喧賓奪主的人全部落座以後才開口道:
“顧總,百聞不如一見,真沒想到萊夫公司背後的老闆是這麼個美人。”
他話說得輕浮又輕佻,半點沒把顧驚山當回事。
顧驚山無言,隻是輕扣了兩下桌子,清脆的響聲像是觸發了什麼信号,沉默的陳文把包裡的文件拿出來遞給了顧驚山。
“顧總,昨晚已經完成了對夏利集團5%的股份收購,每股報價要比之前低了三個百分點。”
顧驚山凝眸聽着陳文的彙報,好似不知道潘登臉上詫異的神情。
潘登:“顧總——”
顧驚山:“繼續。”
顧驚山到場這麼久才說了第一句話,不容辯駁的兩個字輕飄飄地蓋過了潘登的不滿。
陳文的報告一字一句敲打在潘登心上,收購夏利5%的股份不是什麼稀奇的事,稀奇的是這人能這麼迅速地下手。
潘登早聽說過萊夫的人要在國内招标,幾個月過去他還以為這群人決定屈服了。
難怪……
主位的男人慢慢收起了自己的漫不經心。
顧驚山直把這裡當做了陳文的彙報會,眼神平靜深邃讓人感到亞曆山大。
那股久居人上的氣質很厚重,直接碾碎了夏利所有的不以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