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傑森，提姆第一反應是過去的一個夜晚。

那是一個寂靜的夜晚，布魯斯帶着他的小羅賓行走在得克塞大街上，稻草人剛剛肆虐過的哥譚空無一人，稀稀拉拉的鮮血被踩出一個個腳印，夾雜着一些身體碎片看起來觸目驚心。

但是蝙蝠俠依舊很堅定，一往無前毫不遲疑。但是羅賓年紀還小，熬了好幾天的他明顯精力不佳，手指輕輕捏着他搭檔的披風，眼睛努力睜的大大的。可不時垂下的眼簾都在告訴旁觀者，他很困。

那時候隻有六歲的提姆耐心很好，知道風波停止的第一時間就扛着相機跑了出來，就在新買的房子裡舉着最新的長焦鏡頭看着那邊的一舉一動。

這種窺探第一時間就被蝙蝠俠發現，但是作為小羅賓的朋友，被偏袒擔保的他有恃無恐，并沒有被蝙蝠俠抓起來。

不過提姆也有分寸，他的鏡頭很少拍到蝙蝠俠。小攝影師不缺錢，德雷克家隻有他一個孩子，攝影的小愛好是他的生活調劑，他也不想揭開蝙蝠俠的面具，對那些高額的賞金沒有興趣。

提姆興緻勃勃按下了很多次快門，或許有一天蝙蝠俠允許，他可以開一個隻有羅賓的攝影展。他希望有更多人認識他們哥譚的小英雄。

布魯斯縱容了這種小心思，因為他也想收集孩子長大的點滴。提姆拍的還不錯。不過老父親還是在小羅賓困到打哈欠的時候，用手幫他遮掩了一下。

（提姆按快門的動作一頓，有些遺憾，打哈欠的羅賓也很可愛啊。）

“B？”這是不明所以的傑森。

布魯斯搖了搖頭，怕孩子被拍到表情失控的老父親也是下意識行為。他察覺到傑森的疲憊，脫下披風，讓傑森爬上他的背，“沒事，你睡吧。”

鏡頭裡，蝙蝠俠背起了羅賓，一步步朝着他們家的方向走去……

可惜，這個故事戛然而止。他們用最無情的方式書寫了慘烈的結局，活生生将一份偉大的情誼切斷，用成年人的高高在上抹殺了一個英雄的功績。他是一個孩子，但他也是一個英雄。

死亡帶走了一切，鏡頭失去他追随的主角，提姆也放棄了攝影的愛好。

現在，遺憾似乎有了彌補的機會，前提是布魯斯和傑森能好好談談。

提姆歎了口氣，默然不語。

*

“……”傑森不知道有人腦補了那麼多。

入侵蝙蝠洞真的是個意外。因為他熟悉的技術都是十年前的了，一點點摳記憶裡布魯斯曾經教他的東西也需要時間。

不小心迷失在網絡，然後觸動了蝙蝠洞的安全機制，被蝙蝠電腦撿回去這一系列操作看起來離譜，但是真的是現實。

當初布魯斯擔心羅賓有失去神智或者有不方便完整操作的可能，特地編寫了專門的後門識别他和夜翼的程序。

好吧，主要是他，傑森承認自己是有點沖動。

看着電腦界面上被捕捉的小浣熊，傑森清咳了兩聲，悶聲悶氣地念叨：“布魯斯真是的，我都長大了。”

這是他進入蝙蝠洞專門動畫，他才不是喜歡垃圾食品的小浣熊。

一下子就被黑曆史糊了一腦門，傑森郁悶地看着熟悉的界面，牙疼看着大大的歡迎标語和求助按鈕。

見鬼了，他人都死了，布魯斯居然沒有删除他的權限。但是這種剛入侵就被虛拟的大爪也抓住也太現實了吧，還給代表他的小浣熊投喂辣熱狗。這是新口味嗎，他看着動畫裡和他死前明顯不一樣的醬汁顔色。

可……布魯斯是抱着什麼心态修改這段動畫呢。

不會是黑漆漆的蝙蝠洞一邊沉默一邊對着他的相片改這些吧？哦，可憐兮兮孤寡老蝙蝠，傑森想笑，但眼裡默默盈上晶瑩，連桃心尾巴也低落耷拉下來。

十年了，他們是不是已經習慣沒有自己的生活，如果再插入，有一個非人類的親人對他們來說也會很困擾吧。而且他确實是死了，轉生後還能是家人嗎？

傑森膽怯了，找到東西後，他默默删除了自己的痕迹。

*

“老大，那個學生的信息發給你了。”沒頭腦的消息打破了沉寂。

兩個人的速度很快，整理好的文件發了過來。傑森收了收神，翻閱這些資料，和蝙蝠洞别無二緻。

資料上年輕人站在會場背後是密密麻麻的機械圖，運籌帷幄的樣子自信飛揚。傑森提着的心稍稍放下，看來真的是個普通高材生，可以放心接觸。

不能被感情束縛，他需要去逛逛現在的哥譚，一些基本的哥譚生存技能必須重新深造，下次，他絕對不會輕易被抓住了！

傑森咬牙切齒，不忍再回想那個胖乎乎沒有長大的小浣熊，内心定下目标。

*

而這邊提姆雙手交叉，還在休息室等待。

他面前氪星特制眼鏡端端正正放在通訊器旁邊，通訊常亮，停留和傑森的對話上。

【新水杯很好用，謝謝傑森，你眼光太好了，正好我出差地點在大都會，老師說那邊的咖啡豆很不錯，到時候給你帶一包，順便吃個飯吧，這次我請客。】

【,,0.0,,】

為什麼還不回複？

是話術有問題嗎？

顔文字也用了啊？

提姆又挂斷了一個來自布魯斯的電話，培養親子關系不是布魯斯又鴿了董事會的理由，他可是知道達米安逃學又去了韋恩公司的。他沒興趣再次和對方上演韋恩奪權風雲，他現在很忙沒有空。

終于，叮咚，消息提示音響起。

提姆用一種敏捷不失速度的行為拿起手機。對方的語氣隻是道謝婉拒，然後淺淺提了一句自己打算找老師的事情。

提姆假裝看不懂婉拒，自言自語：“哥譚大學旁聽需要辦什麼證明？”

钴藍色的眼睛一動，他再一次抓住了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