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已掉落異世界,通道存在時間還有十分鐘。”
“現在發布提示——”
“提示一:在心中确認‘鑰匙’後,‘門’才會出現,攜帶鑰匙進入門内,即可逃離。”
“提示二:确認‘鑰匙’的機會隻有一次,确認錯誤,‘門’将永遠消失。”
“提示三:異世界中的每個‘人’都想留下你,隻有一個‘人’會提供真正線索,幫助你逃離。”
“倒計時開始——9分59秒……9分58秒……9分57秒……”
*
隔牆撂帽子——不對頭!
床上,睡夢中的女孩兒睫毛不停顫動。
空氣濕度不對。
眼皮外的光線不對。
周圍的聲音、氣味……
全都不對。
一大堆閃着紅燈的危險信号急匆匆傳遞到大腦,它們在狂喊:
危險!主人!快醒來!
安涼“啪”地一下睜開眼睛。
鋪天蓋地的血紅,牆壁,桌椅,天花闆,到處都流淌着血液,濃郁得能瞬間把人腌入味兒。
安涼皺着眉頭輕輕呼吸,生怕一個不注意就反胃地吐出來。
她驚疑地掃視四周,還沒等搞清楚狀況,耳朵裡緊跟着就響起幸災樂禍的提示音。
聲音像是從耳朵深處傳出來的。
最讓人毛骨悚然的是,那——竟是她自己的聲音。
伴随着這個聲音,她謹慎地下了床。
*
入眼可見,皆是她房間的擺設。
大到房間布局,小到垃圾桶裡的廢紙,全都一模一樣。
隻不過,像被人換了個血色主題。
不僅血腥味鋪滿了整個空間,就連窗外透緊的光線都是令人心驚的深紅色。
随着那些提示音的出現,她眼前的空氣中,也像打字一樣啪啪啪打出一個個巴掌大的字。
她湊近去聞,聞出這些字用的并不是普通顔料,而是真血。
字體剛湊成一行,就會爆炸成無數血滴浮在半空中,迅速凝聚成下一行字。
提示的内容說完後,空中就隻剩下一個不斷變換的倒計時。
*
安涼面無表情地站在床邊。
聲音停止後,她盯着眼前垂下的一縷頭發,伸手拽了拽。
疼,并且疼得很真實——看來不是夢。
再轉頭看一眼空中血淋淋的倒計時提示:10分54秒。
是時候打開門看看外面了。
房間沒有上鎖,門把手輕易就被擰動。
門外的狀況和她房間内一樣,仍然是濃濃的血色風格。
打開門直面的是客卧,也就是他爸媽住的房間。
客卧的右側,是衛生間。
新家有兩個衛生間,主衛在她的房間裡,隻她自己一個人用,外面的這個則是她爸媽和她弟共用。
邁出她的房間往右拐,右手邊是客廳和他弟弟
左手邊是開放式廚房和一個大大的餐桌。
中間長長的過道盡頭是入戶門。
安涼沒有猶豫地直接打開入戶門。結果發現隻能走到門外一米距離,再往外則是一片白霧,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
安涼沒有再走,轉身回房。
手剛從門把手上撤開,安涼一擡眼,汗毛唰一下倒豎起來。
暗紅色光線中,“爸媽”的卧室裡走出兩個“人”。
乍眼一看像是她親爸親媽,但安涼再仔細一看,發現他們的五官,是倒過來的。
本應該長嘴巴的位置上卻長的是眉毛,再往上面,依次是——眼睛、鼻子、嘴巴。
安涼站在原地沒動,看着這兩“人”坐到沙發上,打開電視。
“爸爸”坐到靠近她這邊的方向,坐好後,“看”向安涼:“小涼啊,你站那兒幹嘛,趕緊過去跟你弟一起吃飯啊。”
哪怕心髒已經在嗓子眼兒裡蕩秋千了,安涼仍然一副面癱臉,她努力讓自己和對方下巴上的眼睛對視住,盡量讓語氣正常一點:“我還不餓。”
“爸爸”聽後,眼睛上面的眉毛登時皺了起來,不高興道:“不餓也得吃,早飯一定要吃。”
客廳裡響起極其溫柔的笑聲,坐在沙發另一邊的“媽媽”适時插嘴:“多少吃一點吧小涼。”
安涼頓了頓,擡腳往餐桌走。
雖然有隔斷擋着,但她已經聽見了餐桌那邊傳來的細微聲音。
走過去一看,果然,餐坐上坐着一個倒裝臉的“弟弟”。
安涼坐到這個“弟弟”對面後,一張面癱臉差點兒龜裂。
她弟,一個隻比她小一分鐘的異卵雙胞胎弟弟,長着一張無害軟萌臉的可怕白切黑,在這個異世界的人設……竟然是個飽受欺淩的小可憐?!
這真是……
安涼心裡輕聲呢喃:針尖大的郵筒——難以置信!
滿臉的傷痕,閃着淚花的眼睛……
雖然眼睛在下巴上怪突兀的,但仍然抵擋不住強大的小白花氣場。
這群假“家人”和她真正家人的性格完全不一樣。
她媽雖然長了一張素雅美人的臉,但芯子卻是個雷厲風行的女強人,完全不會這樣嬌滴滴地溫柔說話。
她們全家最随心所欲的就是她爸,所以絕對不會強迫她吃早餐。
還有他弟——白切黑爆改白蓮花。
餐桌上擺着的倒都是正常的食物,但暗紅色的光線和彌漫在空氣中血腥味兒,讓它們看起來十分令人作嘔。
“姐~”
變異小白花“弟弟”小心翼翼地将桌子中央的包子推到她面前:“……你吃。”
安涼垂着眼睛和這個弟弟對視。
她知道有一種現象叫做撒切爾效應,是說人們在五官倒置的臉上很難分辨一些細節,所以她剛剛需要很費力,才能從“爸爸”和“媽媽”的臉上看明白他們的表情。
不過,這個“弟弟”雖然同樣長得詭異,但他的眼神卻格外幹淨善良,一眼就能看到底一樣。
感受着對面傳來源源不斷的“真善美”氣息,安涼默默地移開了視線。
她弟和這種氣質搭配,讓她渾身不自在,再看下去,她怕她的面癱臉會維持不下去。
沒有了面癱臉,她就沒辦法裝酷。
連酷都沒辦法裝了,她還怎麼對付妖魔鬼怪?
安涼挺着面癱臉,假裝用勺子攪拌着小米粥,在心裡默默思索——這個真善美弟弟會是那個幫助她的人嗎?
“喵~”
一聲貓叫引得安涼看過去。
“弟弟”腦門上的嘴巴朝着安涼不好意思笑了笑,然後低頭,從懷裡小心翼翼地掏出一隻小貓崽,端起桌上的牛奶小口小口地喂它。
沙發上的“爸爸”突然大叫起來:“又往家帶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又吵又髒!”
一個遙控器甩飛過來,啪一下砸中“弟弟”的臉,“弟弟”的嘴角頓時劃出一條長長的傷口,兩秒後,一道道血從傷口裡流出來。
安涼看着這一幕,皺了皺眉,但沒出聲。
如果對面真的是她弟,這個遙控器是砸不到他臉上的。
“弟弟”似乎對這一切習以為常,沒有管臉上的傷,連臉都沒擡,一聲不吭地喂着小貓。
小貓崽還很小,蜷縮在“弟弟”的手心裡,梗着小脖子急切地吸吮着奶水。
看上去很可愛。
如果那張貓臉不是倒過來的,也許會更可愛。
安涼注視小貓崽的時候,“爸爸”猛地從沙發上起身,朝她走過來。
安涼頓時戒備起來。
然而沒想到,對方隻是像一陣風一樣掠過她,幾步走到“弟弟”身邊,大手一下子揪起“弟弟”的頭發,手上青筋暴起,抓得十分用力。
随後,“弟弟”的頭被猛地拉扯着撞向身後的椅背。
頭骨和木頭狠狠撞擊在一起,發出巨大的悶響,直到五六聲後才停下。
空氣裡瞬間彌漫開更為濃郁的新鮮血液味道。
“弟弟”懷裡的小貓沒了奶喝,又受了驚吓,急得直叫喚。
“爸爸”一聽見這聲音,就要抓起小貓,卻被“弟弟”擋了一下。
“爸爸”氣得又往他臉上狠狠錘了一拳,對着他的耳朵大聲吼道:“給我馬上扔了!聽見沒有!”
“弟弟”瑟縮着挨打,對方停手後,他趕忙站起身,抱起小貓快步往門外走。
“爸爸”始終瞪着“弟弟”的背影,直到看到他真的出了門,這才移開眼,轉身打開廚櫃,好像在找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