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真是要去醫院,這心髒怎麼沒完沒了的疼。
“沒事就自己去玩會兒。”
他回房間了,門關上,廚房裡又剩我一個人了。
我知道他磨磨唧唧地要說什麼。
他讨厭宋赤飛。那畜牲誰不讨厭?我也讨厭,不光你讨厭,我兒子肯定也讨厭他。你不知道我還有個兒子吧,你們還是同一天生日呢。你怪不上我,這都是你的命。你有你的命,我有我的命,我兒子也有他的命。他的命還沒完,他得回來,我得靠他過好日子去。都是宋赤飛!要不是他我早過上那種日子了!有錢幹嘛要自己做飯?我也就見過那孩子幾次,每次都跟個髒猴子似的,但總歸是男孩兒,髒點兒有什麼。男孩兒值錢,這是我奶奶對我說的。我可沒精力再管一個吃白飯的。這也是她說的。
一隻灰毛小鳥落到窗台上,不知道對着哪兒啾啾叫了兩聲,我伸手趕走了它。鍋裡的粥要撲了,我把火關小了點。剛才那是烏鴉嗎?烏鴉是不祥之兆。不不不,應該不是烏鴉,烏鴉要更大一些。這都是迷信。聽說早就有人給烏鴉正了名。鼓靈山的那個大師也是迷信。書上說,你照此方法做,定能讓你兒子起死回生。大師就是這麼告訴我的。怎麼一歲了還不會說話?叫我媽媽,以後我就是你媽媽了。
我把粥盛出來三碗,放到餐桌上,然後我到冰箱裡拿出一盒牛奶,倒到兩個玻璃杯裡。一杯是給小甯的,我放到他的位置上,這孩子要多補點身體。我又把另一杯放到宋赤飛的位置上。
我看着我房間那扇白色的門,腳步輕快地往那裡走,我的手指尖随着我的行走劃在餐桌的軟墊上。腦子不正常啦,這你都信。算了,我市中心有一套房給你。你這麼年輕趕緊再生一個,這麼多年就沒認識其他有錢的?一個月再給你六萬撫養費。你好,我是宋赤飛,是一名老師。媽媽,我們以後都不回金林了嗎?媽媽,宋叔叔總摸我。姐姐,你是我媽媽嗎?奶奶說你是我媽媽。你媽那個短命的,自己死就算了,還把我兒子一塊克死了。
我打開床頭櫃的抽屜,拿出裡面的透明小塑料瓶,拿着,回到餐桌旁,站在宋赤飛的位置,打開塑料瓶,将裡面的液體倒進他的牛奶裡,賣藥的人說了,牛奶能中和掉藥的異味。
我看了眼牆上的挂鐘,坐在凳子上等了十分鐘。
這是他活着的最後一頓飯了,也不知道他自己有沒有預感?人哪能曉得自己吃的哪一頓飯就是最後一頓了?你爸媽在家裡吃了兩個肉包子,出門就給大車撞死了!他們倒是輕松了,我還得養你這麼個賠錢貨。
隔着牆壁和門闆,我聽見宋赤飛的鬧鈴響了,還在響,停了。
59秒後,他像往常一樣走出來。
“先去洗漱,然後吃飯吧。”
“粥好香,辛苦你了。”
我笑了笑,然後叫小甯出來吃早飯。
我坐在我的位置上,耐心等着我的男朋友和我的兒子也坐到他們的位置上,在我的引導下端起牛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