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您還是找個時間過去說兩句好話,總不能一直這樣,您倒是無所謂,我們這些下人可還指靠着她養活我們呢,那慧娘當家的時候,我們可見不上一點兒肉腥兒。”麥冬将輪椅停在花田的不遠處,“您不也是一樣,要不是人家,您能吃上那些好東西嗎?”
裴沅一眼瞥過去,“多嘴。”
麥冬撇嘴,低喃道:“她是她,她爹是她爹,怎麼能把朝堂上的恩怨帶在夫人身上呢?”剛走神一會兒,那人就推着輪椅離開了,渾身帶着戾氣和拒人千裡的高傲。
埋頭拿着小鋤頭翻地的桑榆被旁邊的阿岫戳了戳,“姑娘,剛才世子就在後頭看我們。”
“随他。”點了種子之後,桑榆又輕輕将土蓋上。
腰有些疼,直起來朝後望了一眼,還能看見裴沅那厮隐隐綽綽的背影,桑榆吐了下舌頭,接着苦幹。
“姑娘,你說麥冬和裴青來了好幾趟了,咱們都閉門不見,是不是不太好?畢竟他們都是世子的内侍,代表的都是世子的臉面。”
阿岫擔心屆時下不來台,桑榆會徹底斷了裴沅這條路,畢竟這是在世子府,不管情況怎麼樣,全府上下都是要聽他的。
桑榆一點也不在乎,嗤笑道:“随,他。他什麼時候給我一個滿意的說法,我什麼時候收,我嫁到這兒來又不是來受氣的,他吃我的喝我的,還有理了……”
她也是有臉面的,下人都欺負她欺負在頭上了,他胳膊肘還往外拐,還嘲諷她和她爹,這事兒沒完。
“可是我的好姑娘啊,你說你不管家,府上的印章還在你手上呢,腰牌也被你交出去了,你除了倔得不拿賬本,還能幹什麼?到頭來還不是得你管。”
她伺候長大的人,脾氣秉性最清楚,活脫脫一個倔脾氣,不然也不會鬧着快二十歲了都不成婚,更不會鬧着要學醫。
一條路不走到黑,她是不會回頭的。
桑榆蹙眉,嗔道:“反正我不管,這件事他不來給我說清楚,我就不管了,我的錢也不是白給他花的。”
她自小被周圍人捧着長大的,如今說白了就是“下嫁”,都嫁給他了還要受委屈,天理難容。
瞧着一畝三分地,但是幹起活兒來還真是累人,做到了一半,桑榆就出汗了。
“我說夫人,剩下的就交給我來吧,您從小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這些活兒還是我們來順手些。”桑榆回頭一瞅,正是董英家的,旁邊還帶個她家的丫頭,眼見着她就挽起自己袖子,朝她這邊走來了,“我剛才在遠處瞧了半天,看會了,就讓我來吧。”
桑榆着實有些累了,便将鋤頭遞給了她,走出土地站在了石磚上,恰好這時腿邊跑來了一隻晃着尾巴的小狗。
“哪兒來的小狗?可以給我玩嗎?”桑榆笑道。
“這是我從祖母家捉的,夫人要是想玩就拿去吧,祖母家還有很多。”董英家丫頭仰頭瞧着她,臉上揚着笑容。
桑榆蹲下身,順了順小狗的毛發,不嫌髒地便抱進了懷裡,越是感受着手下生命的朝氣,她就越舍不得放手,小狗忍不住嗚咽了兩聲,她也跟着哼唧了兩聲。
她在家也閑來無事,養一隻狗就當是尋樂子了。
“夫人,我們底下人一直猜測,您為什麼放着花不種,種草藥啊?”董英家說。
阿岫笑了笑,率先給回了,“夫人從小學醫,有種草藥的習慣,原來出嫁之前也是這樣做的,你們以後要是生病了,都可以找夫人看的。”
董英豁然來了興趣,對桑榆的敬仰添了何止是幾分,她平時看病艱難,就算是有錢看病,也難找到一個女大夫,婦女的事情總是難向外開口,若是桑榆真的可以給她們看病,那得省下多少麻煩。
“你們以後要是生病了,可以來找我,大病不敢說,尋常小病我是會治的。”桑榆擒着笑意悠然道。
董英家的喜出望外,“這樣可真是太好了,您不知道,我們這些人最難找大夫了,有時是沒錢,有時是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合适大夫,結果人家看不了我們的病。”
女人家的病無非就那幾種,桑榆雖然不清楚,但是聽楊瑜提過,再不濟就是從崔雲棠的嘴裡聽到一點。現下世道似乎最屬難找婦科大夫。
一片小花園,幾個人忙活了一天,好在後面來了個幫手,幹得稍微快些。
這幾天還是那麼僵着,期間麥冬又來了一次,還是被她勸回去了,那天她正坐在榻上曬着太陽小憩,阿岫突然跑進來叫醒了她,神色焦急道:“姑娘,不好了,世子被狗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