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睡得好,聽到阿岫講的話,正是剛醒腦袋發蒙的時候,懵懵懂懂被阿岫拉起來,就看見她急裡忙慌的樣子。
“姑娘,世子被狗咬了,你養的狗!”直到阿岫重申了一遍,她才反應過來,趕緊穿上鞋,被阿岫領着去了後花園。
“我剛是要去洗衣房找董英家嫂子的,那狗就跟着我出來了,沒成想一不留神就不見了,再找到的時候,他就把世子給咬了。”阿岫邊走邊說,步子急得厲害,搞得桑榆也慌裡慌張起來。
桑榆就納悶了,一隻兩巴掌大小的狗崽子,能把一個大男人咬成什麼樣子,“咬得嚴重嗎?”
還沒等阿岫回答,桑榆就看清那邊的情況了。
小狗被裴青一隻手拎在空中,一臉苦相兒,而所謂的咬傷,也不過是撕破裴沅一處衣角而已,那人毫發無傷。
真是大驚小怪,桑榆忍不住想阿岫翻了個白眼,太沒出息了。
桑榆徑直走過去,将狗抱進自己懷裡,心裡忍不住開始嘀咕,還沒等這腹诽轉了幾回,輪椅上的人便開始發了話,“以後照看好自己的狗,别像它主人一樣,見誰咬誰。”
“你說誰呢?”桑榆毫不示弱地反問回去。
“說誰你清楚。”裴沅甩了甩衣袖,面色瞧不見有多好看,一副俊朗面相,非毀在了一張嘴上。
桑榆絲毫不怵,冷笑了一聲,也不管身旁還有其他人,直接嗆道:“世子說話兜兜轉轉,我不清楚,我倒是好奇,為何我的狗不咬旁人,就要咬世子呢?狗都是忠誠護主的好手,如果不是你惹了它,它為何不咬裴青,反過來要咬你這個病弱之人?”
人熟悉起來了,她也不佯裝之前的乖巧模樣,愈發的牙尖嘴利,當真是讓裴沅刮目相看,桑駿養了這麼一個刁蠻女兒,何曾有外界所傳才女的半分模樣。
裴沅剛要發作,人家偏又不理了,直接就扭頭走了。
待人走遠,一旁的裴青的臉上才做出笑狀,也是難得看見他家世子吃癟的樣子,桑家小姐也是個厲害人物。
“世子,還曬太陽嗎?”
裴沅淡淡一眼掃過去,周身散發的凜冽氣息令人不寒而栗,也沒說話,繼而擡頭看向遠處的背影,竟突然笑了一聲,似是無奈,似是自嘲,似是有一股莫名的情緒潛移默化地在他心底生了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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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您剛才怎麼敢那麼跟世子說話?世子都生氣了……”後知後覺,阿岫跟着桑榆回來之後,心上越來越不踏實,覺得她家姑娘還是所做不妥。
桑榆不以為然,把狗放進抄手遊廊的窩裡,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說:“他先說我的。”
“那麼你們兩個不是小孩吵架嗎?”阿岫攤手發問。
桑榆也是小孩心性上來了,理直氣壯道:“那也是他先開口的。”
阿岫歎了口氣,面對自家小姐這般,她也不說什麼,自知她是心裡有氣,何必招惹。
不過下午吃飯那會兒,對于桑榆來說,西園又來了不速之客,裴沅那人又來她這兒蹭飯了。
兩人在書桌上相鄰而坐,各自吃着碗裡的飯,氣氛壓得極低,廂房内安靜地連外邊小狗嗚咽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阿岫,我飽了,把飯撤下去吧。”桑榆邊擦嘴邊道,絲毫不在意旁邊的人。
阿岫瞅了看裴沅,賠笑道:“世子,您還要不要?”
“他不要。”一旁的裴沅剛張開了口,話頭就被桑榆搶過去了,輕輕睨過去,那人偏偏還自以為是,擡着下巴似乎完全不在意。
裴沅擺了擺手,示意阿岫随意,随即也将碗筷放下,叫門外的裴青把賬本拿了進來,就放在桑榆的面前。
“脾氣鬧鬧也就算了,多大的人了……”裴沅漱口擦嘴,接着自然地從手旁的架格抽出一本書來看,結果是不入流的話本,剛準備原位塞回去,結果拿出來容易,放進去難,因為坐輪椅不方便,半天伸手夠不着,桑榆看不下去,便邁步上前把書接了過去。
“你自己偏心眼兒,向着自己府上的下人,還說我鬧脾氣,你還真是倒打一耙,混淆黑白。”桑榆随便挑了一本傳記扔進了他懷裡,轉頭坐在了不遠處的榻上。
裴沅就留在原地,拿起書本不由地哼笑道:“怪不得嫁不出去,就你這脾氣,嫁給誰誰受罪。”他聲音不高,但是足夠桑榆聽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