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
“那為何要離開?若是不喜歡我,為何還要将我的玉佩随身放置,你不是不知那玉佩是我的。”
桑榆語噎,一時說不出來,裴沅不語,顯然是在等她答案。
“既然說不出口,那便跟我回家,哪怕你想坐實那道和離書,也得跟我回京城。”裴沅語氣不容拒絕,根本就不是商量,更像是命令。
桑榆站起身,争辯道:“你現在赢了,未來的官位隻高不低,何苦非要抓我回去才行?你昨晚就不是這樣說的,怎能出爾反爾,違背君子之為?”
裴沅嘴角勾出清淺的微笑,帶着絲絲嘲諷,他若真是君子,怕是早已成為李晗和齊氏刀下的亡魂,何來造反報仇一說。
今日李玉柔找她說的那些話,他全知道,能勸動她離開自己的,也唯有桑氏夫妻。無論是誰,他不準旁人輕易插手幹預。
旁的他不清楚,但是他可以确定,在利刃距自己喉頸差之分毫時,他最牽挂的還是她。
來時路上就開始盤算,若是她不應,他便把她搶回來,将之前的虧待統統加倍補償回來,絕對不會叫她這般輕易離開,直到聽到麥冬的回話,他更下定決心。
“夫人心思單純,主見甚明,為夫親自接夫人回去才可放心,萬不可叫你聽信旁人之謬言,流落旁處。”
換在桑榆耳中,這番話又是另一番意思。
這是說她倔,旁人又是能是誰?他又不知李玉柔,隻能是她父母了。
桑榆無奈,“我有自己主見,但并非完全不懂,聽信旁人之言,我隻将心比心罷了,你既心存不滿,那我也直白問了,昨日你說這輩子隻牽挂我一人,可為真?”
“當然。”
“那你和李……”
“我對李玉柔無半點男女之情。”
裴沅明白她的顧慮,上前拉住她的手,難得軟下聲來,“跟我回去吧,擔驚受怕的日子過去了,咱們也不會任人欺淩了。”
他擁住柔軟的身體,心立刻安了下來,見桑榆不說話,便隻當她默認了。
獨自一人說了好些話,與之前了解的他很是不同,就像是換了一個人般。
桑榆藏下心中錯愕,靜靜聽着他講,鼻間充斥着他殺敵沾染上的血腥味。
裴沅,你終于站起來了。
整整累了一日,裴沅說罷話之後,便重新開了一間房睡下了,第二日起得很早,在桑榆洗漱罷出門時,便看見裴沅和桑駿站在一處說事。
她剛要上前,就被崔雲棠拉住了。
“叫你爹跟他好好聊,娘陪你。”
崔雲棠也有話跟女兒說,裴女兒講早膳吃完之後,才開口。
“下定決心要跟着裴沅回去了?”
桑榆咬唇,“娘,你覺得如何?”
“男女相處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以裴沅現在的條件,配你是好的,爹娘隻擔心他是否真心待你。”崔雲棠撫着女兒的手。
桑家有錢,養得起桑榆;桑駿曾任尚書,也不豔羨高官。夫妻二人隻求女兒平安快樂就好了。
可人的情感複雜,他們外人又如何能看清一個人的心呢?
“冉冉,你且去,若那裴沅哪日厭棄了你,你别傷心,隻管來找我們,我們一直在你身後,今日,我們便要離開會揚州了,你外祖母身體确實不好,娘得回去看看,所以這次,娘就不送你了,叫阿岫好好陪着你,昂?”
外祖母年歲已高,崔雲棠也已離家數十年,回鄉盡孝,是子女作為,桑榆并無異議,可是想到父母要離開自己,她難免傷心。
到底是從小寸步不離養大的,自然舍不得。
“娘,你們再何時回來?”
“大約三個月左右吧,娘一定會趕在過年的時候回來陪你。”
臨别之前,桑榆還在抹眼淚,拉着崔雲棠的袖子不放,因為裴沅在旁邊,又怕被笑話,隻好松手。
裴沅站在一旁,向桑駿施禮過後,單手虛扶在她腰後。
“别哭了,都是嫁人的姑娘了,叫女婿看了笑話。”崔雲棠拍了拍女兒的手,“爹娘等着你的好消息,你們好好把日子過下去,怎樣都好。”
就這一個女兒,想寵都怕寵不好,對于桑氏夫妻來說,今日分别豈止像表面那般松快,連桑駿都心上也難受,酸澀得很。
桑榆目送馬車離開,胸口徐徐吐出了口氣,心上依舊空唠唠的。
裴沅扶着她的肩頭,“待到以後穩定下來,我可以借着外出的名義,帶你回揚州,這樣你也能回家看看外祖母。”
她擡頭看了眼他,見他溫柔的眉眼,再回想三月前,簡直是自己不敢想的。
桑榆點了點頭,“外祖母年歲大了,我上次見她已經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裴沅擡手擦去她臉上的淚,“好了,咱們也該啟程了。”
想到上次她為自己哭的那一次,裴沅的心中不再有幾日前的牽挂,而是泛着絲絲的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