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正是懷疑,再一擡頭,便瞧見了不遠處那雙如鷹隼的眼睛。
“敢問這位娘子是誰?”
熟悉的聲線響起,心髒立馬揪了起來,仿佛兩年時光從不存在,在京中的日子仿佛就在幾天前。
她暗中扯了扯張惟言的袖子,張惟言遲鈍片刻,立馬反應出來她的意思,笑着開口道:“王爺,内子膽小,就讓小人來回答,是來這裡義診的大夫,現下朝廷援助已到,内子受累半月,家中老人不忍,便叫小人将她速速接回去。”
裴沅覺着怪異,面上照舊波瀾不驚,卻在短短幾瞬中,早已在心中閃過千般思緒。
那副帷帽之下掩藏的身影,實在太過熟悉。
可當年經人指證,她大概喪命了,即使他也不願承認。
兩年他找遍全國,皆無消息,尤其在揚州,他翻遍了裡裡外外,仍無蹤迹。
他也曾想過,若她還活在人世,是否會重新嫁娶。
“張公子也是富商出身,并不缺錢财,還願意妻子在外抛頭露面?”這叫他難免想起桑榆之前的出門義診那段時間。
帷帽紗段徹底阻擋了視線,桑榆隻能大緻分辨出那人輪廓。
他的身形從未改變。
張惟言微笑:“王爺說笑,内子自小喜愛醫術,她有心治病救人,施展仁心,小人欣喜還來不及,怎會阻擋。”
馬上之人提了下嘴角,那抹似笑的神情轉瞬即逝,“張公子慢走。”
張惟言還禮,便攙着桑榆上了馬車,阿岫跟在身後。
他坐在馬車前,拉起缰繩便啟程,并且速度很快,直至行到遠方,桑榆才摘掉帷帽,遑遑從簾子探出身子。
裴沅沒認出來。
桑榆歎了口氣,又狠狠拍了張惟言一下,“你這人,怎麼還趁人之危?”
仗着她不能說話,便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前說她是他内子,這要是傳揚出去,她還能嫁出去嗎?
張惟言笑笑,但是不做回應,見已經駛出去很遠一段路程,馬也累了,便稍微放緩了些。
“你怕那安定王,還是你們之前認識?”
張惟言含蓄問,沒把話完全挑明白,他也相信桑榆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桑榆頓了頓,話在肚子裡滾了一圈,還是回答:“認識,但是不熟。”
“你知道我是從京城回來的,到底有些熟人,我與那安定王見過幾面,屬實算不得對眼,我既不願意露臉,更不願意與他搭話,況他身邊大都是京城來的,萬一将事情傳至京城,平白叫他人議論,我不願意。”
張惟言看向她,也不知信還是不信,隻是點了點頭。
她方才行為怪異,若真如她所說是相識不熟,那為何兩年過去,還要在人前裝模作樣,改掉步伐。
這該是熟人才能記得的。
張惟言有話在肚子裡,但是沒問出來,依舊秉持着點到為止的原則。
如她信任,有些話不必他問,她就會說。
“方才确實要感謝你,要不是你,我和阿岫還回不去,但是你睜眼說瞎話,害了我的清譽,着實難饒。”
張惟言禱告,調笑道:“待你來年生辰,我大禮奉上如何?”
“切。”桑榆翻了個白眼,“那等來年再說吧。”
因啟程前還未用飯,三人便先繞路進了卉縣城内,到底是裴沅軍隊駐紮的地方,桑榆怕惹是生非,便叫張惟言下車買了些易攜帶的東西。
三人坐在馬車上吃的時候,張惟言恰好看見張貼告示上的畫像。
“縣衙新貼告示,若是找到畫上此人,賞銀百兩!”
街上有人叫喊着,人群更是交頭接耳,似乎蠢蠢欲動。
桑榆掀開簾子就看了一眼,便認出來了。
張惟言的注意力從始至終都在桑榆身上,順着桑榆的視線再望去,伸手掩蓋住了告示上的半張臉,答案昭然若揭。
這人不就是在自己車上嗎?
見死不救,卷盡主人财物跑路,至今尋不見蹤迹,再看日期,這已經是兩年前的事情了。
線索逐一聯系起來,張惟言大概猜到了。
馬匹勞累,時辰越久,走得越慢,待進了揚州城,已是深夜。
“卉縣你可會再去?”
桑榆搖頭,“勞累了半個月,我想好好在家休息。”
桑榆道别要走,結果被張惟言又叫住了。
“桑榆,你不應我,是不是心裡還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