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客棧。”簡汐音剛說完,天地已在縮地成寸的術法中颠倒旋轉。晏昭臨裹着怒火的傳音追來:“沈寒星你竟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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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汐音還在客棧内系着衣帶,突然數聲震天巨響,整座木樓都跟着顫抖。
“你這秃毛鳳凰還沒死?”
“鑽地縫的軟骨蛇也敢說我?”
又是一陣地動山搖的碰撞,房梁上簌簌落下塵灰,簡汐音忍不住加快動作,這客棧不會塌了吧?
當她穿好最後一層外衣,推開房門時,廊下已歸于安靜,不見墨漓和晏昭臨的身影。
顧歸岚白衣佩劍的身影正立在門外:“簡道友,師尊他……”
“叫錯了。”沈寒星自他背後虛空中出現,“跪下,叫師祖。”
顧歸岚沉默了一瞬,忽然扯動嘴角,像是終于解開某個經年謎題般,他跪在客棧房間的地闆上,眼簾垂下,喉結滾動咽下所有的不甘:“中州天劍門第三代弟子顧歸岚,拜見師祖。”
說完,額頭觸及地面發出悶響。
沈寒星從他身側走進房間,衣袂掃過跪伏的身影:“拜見完師祖,就回中州。”
“等等。”簡汐音坐在客棧的椅子上,看向顧歸岚,“你起來吧,到我這兒來。”
空氣驟然凝結,沈寒星大乘期威壓令客房梁柱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顧歸岚腳下地磚裂出細紋,斷水劍幾欲出鞘,被他用靈力死死壓住。
簡汐音眸光在師徒二人之間流轉,忽然挑眉:“歸岚,你聽他的,還是聽我的?”
顧歸岚修長的手指死死扣住劍柄,斷水劍半截沒入地磚。他逆着滔天威壓緩緩直起脊背,如一把出鞘的利劍,眼中清光湛然:“弟子……聽師祖的。”
待顧歸岚帶着未散的劍氣立于身側,簡汐音轉着茶盞看向沈寒星:“其他人呢?”
“墨漓和晏昭臨見面就動手,我讓他們去天劍門試劍台打個夠。”沈寒星皺着眉頭,将視線轉向簡汐音,“那兩個築基期的小輩,已送回須臾派。”
挺好的,簡汐音點點頭,墨漓和晏昭臨一個剛蛻完皮,一個剛涅完槃,都不是全盛期,正好讓那兩個好鬥的家夥互相磨劍。
“現在的中州天劍門,掌門是誰?”
“無掌門。”沈寒星眸色沉如深潭,“自您離去,掌門令已塵封千年。各分部由長老協理,中州現暫由朱玉雲師妹主事。”
朱玉雲啊,簡汐音有點印象,是個很沉穩靠譜的弟子,天賦雖非絕佳,卻勝在心思缜密,處事公允,由她當掌事倒是合适。
她看向沈寒星:“其實以你和青崖的修為資曆,本該是最合适的掌門人選,可惜你們一個在中州閉關,一個在蒼梧州閉關。”
“心魔纏身之人,何以執掌宗門?”他話鋒陡轉,唇角勾起一抹帶着冷意的弧度,“先前蒼梧州須臾山見了白師弟,眉間煞氣倒是淡了許多,想是師尊這些時日費心點撥了。”
有點醋味,簡汐音借着飲茶的姿勢錯開視線:“你還收了徒弟延續道統,可見還是挂心宗門的。”
沈寒星将目光刺向靜立一旁的顧歸岚,突然冷笑:“師尊可知我為何收他為徒?”
“為何?”簡汐音問道。連始終垂首的顧歸岚也不由擡眸。
“天生劍骨,道心澄明,本是承我衣缽的最佳人選。”沈寒星收回視線,語帶寒霜,“如今看來,倒是廢了。”
這話說的真難聽,簡汐音忍不住蹙眉:“怎麼這麼說你徒弟?歸岚勤勉克己,品性端方,在年輕一輩中已是翹楚,哪裡不好?”
“好?是違逆師命的好,還是——”沈寒星目光如冰,“觊觎師祖的好?”
“咳!”簡汐音忍不住被茶水嗆得直咳嗽,這話怎麼接?沈寒星你說話能不能不要這麼直接?而且你有什麼臉說他?
劍鞘觸地之聲響起,顧歸岚突然上前一步,衣袍翻飛間已跪在她面前:“師尊所說句句屬實,弟子甘願受罰。”
你來添什麼亂啊?
簡汐音扶額的手還未放下,便聽沈寒星的聲音響起:“師尊打算如何罰他?”他盯着簡汐音看,“像當初折斷弟子本命劍那樣,折斷他的斷水劍嗎?”
“我……”簡汐音話未出口,顧歸岚卻已雙手托舉斷水劍過頭頂。
“弟子願受此罰。”他擡起眼眸,眼中竟含着灼人的亮,“但求師祖明鑒,幻境中弟子所言字字出自本心。斷水可折,道心不改。”
你們師徒倆發什麼瘋?簡汐音在神識中飛速翻找有什麼可以用的技能,面上仍維持着鎮定:“……我沒說要折你的劍。”
“是麼?”沈寒星低笑一聲,“是師尊千年後心軟了,還是唯獨對他……格外維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