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若星想,果然穿越的人都很難安穩生活,總會出現意料之外的麻煩。
比如現在,她和這位神秘祭司之間的關系就很微妙。
事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都怪那隻來曆不明的大熊貓。
話說回來,那真的是獸神嗎?如果不是,祭司為什麼不揭穿這一點呢?
任若星推測有兩種可能:
第一,那隻大熊貓就是獸神,祭司認為她被獸神選中了。
第二,祭司隻是個裝神弄鬼的騙子,根本不能和所謂獸神溝通。他不了解那隻大熊貓,但認為大熊貓和她有關,于是選擇觀望。
不管是哪種可能,隻要她不動搖祭司在部落裡至高無上的地位,應該就能暫時和平共處。
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想挑起沒有必勝把握的紛争。
任若星率先收回目光,轉身回家了。
第二天清晨,她看着光潔如初的右腿,知道沒有理由再逃避狩獵了。
少有人知曉她對巨蟲的異常吸引力,别人都隻當他們遇到蟻群是一場意外。
隻有當時在場親眼見到螳螂和蟻群對她異常執着的人,會對她的特殊體質有所懷疑。
之前蟲潮的時候場面混亂,并不是所有巨蟲都圍着任若星轉。而且就算她那時遭到的攻擊格外多,其他人也會以為是巨蟲欺負她沒有獸形。
但隻要她外出狩獵,難免會吸引蟲群,他們狩獵隊捕獲的獵物就一定比别隊多。若是次次如此,很難不引人注目。
難道要為此收斂,故意少帶食物回部落嗎?
任若星做不到。
誘餌就誘餌吧。
這個能獲取大量食物的誘餌她願意當的時候就當,她不願意的時候,也沒人能替她做主。
既然巨蟲會自己送上門來,他們就不必再費勁去尋找獵物,可以把心思放在别的事情上,比如——皂角。
清水根本洗不幹淨油脂!
哪怕任若星最近天天洗澡洗頭,還是覺得頭發的質感不夠清爽。
這讓她很有危機感,總覺得再不想辦法找到清潔用品,她就要臭了。
想到這,她瞥眼走在她身旁的陽野,鼻尖動了動,隻嗅到陽光的味道,略感安心。
離開部落後,任若星就向她的隊友們描述了皂角的外形——一種紅褐色的果實,兩端略尖,中部隆起,長在樹上。
更詳細的信息任若星也不清楚,隻能找長得像的挨個嘗試。
她已經熟練地掌握了用夢境解釋一切的辦法,再加上被傳言為“獸神”的大熊貓給她背書,不擔心别人不信。
貓川和象安甯都很聽她的話,任若星一直覺得這沒什麼不對,她隻是運氣好碰到了兩個不叛逆的乖小孩。
此時陽野和兩個小孩聚到一起,三個人都完全聽從她的安排,任若星才覺得有點怪異……莫非大熊部落的人都是這種服從性很強的性格?
陽野是沒有獸形的普通人,貓川和象安甯同樣生長于普通人家庭。
或許應該說,大熊部落的普通人服從性很強。
現代面試中的服從性測試常常是求職者們最讨厭的内容之一,因為它打壓個性、消磨意志,以上位者的俯視姿态意圖鎖定最符合崗位要求的工作機器。
盡管很多人為了獲得工作而假裝服從,但對服從性測試感到讨厭和不滿正說明求職者們還存在反抗心理,哪怕是被壓抑的。
任若星沒能從大熊部落的普通居民身上感受到這種壓抑的不滿。
他們平靜地接受自己生來就低人一等,平靜地接受每天勞作卻領着更少的食物……這是正常的嗎?
好像是,因為人類社會從來如此。
隻不過在任若星之前所處的世界裡,所有人都被從小教育要追求平等和公正,他們會為不公感到委屈和憤怒,他們會痛苦。
大熊部落的人沒有這樣的追求,自然沒什麼可不滿的。
他們隻知道事實如此,從來如此。
所以,心懷希望才是痛苦的根源嗎?
那她到底該不該……
思緒一滞,任若星停下腳步,低聲道:“有人跟着我們。”
“嗯。”陽野站在離她最近的地方,他輕歎口氣,“應該是我大哥他們。”
任若星皺眉:“他們跟着我們幹什麼?”
陽野:“搶獵物。”
任若星:……大熊部落也不全是淳樸善良的普通民衆。
她收回心神:“他們願意搶就搶吧,要是能把蟲全殺光了帶回部落也是件好事。”
貓川和象安甯都沒有察覺異常,依然興緻勃勃地圍着每棵樹上蹿下跳,查看有沒有疑似皂角的果實。
任若星默默關注着熊壯小隊的動靜,沒過多久就注意到他們的腳步聲分散了:“有人到我們前面去了。”
陽野環顧四周:“他們應該離得很遠,你是怎麼發現的?”
任若星反問:“那你是怎麼發現的?”
陽野唇角上揚,眼神像是在說:你覺得呢?
任若星反應過來了,今天是她受傷後第一次參與集體狩獵,陽野他們卻不是。
大概在她養傷的這幾天裡,熊壯的狩獵隊一直都跟着陽野他們搶獵物。
她不禁抱怨了一句:“怎麼都沒人和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