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輕拍了拍陽野的手背,用眼神表示安撫,想告訴他她沒有覺醒獸形的打算。
不過他們畢竟沒有心靈感應,她不知道陽野有沒有明白她的意思,但至少他松開了手。
“這麼好的事,我竟然沒從獸神大人那裡得到一點消息。”任若星笑着走近祭司,實則觀察石碗中的液體。
那液體呈淺粉色,略渾,顯然不是普通的清水。
“覺醒之事一向是我負責,獸神沒有傳達給你并不奇怪。”祭司端起其中一個石碗遞到任若星面前。
她雙手接過,疑惑道:“我們不需要舉行覺醒儀式嗎?”
祭司:“這與那些孩子的覺醒不同,從簡即可。”
任若星輕輕點頭,雙手将石碗舉過頭頂:“感謝獸神大人賜福!”
她一直關注着祭司的表情,在她說出這句話時,祭司那雙濃霧般的眼睛黑得瘆人,嘴角不自然地抽動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笑。
“但我拒絕。”任若星說完,将石碗原封不動地放回桌面上。
祭司垂在身側的手突然撐在桌上,啪的一聲比碗底與桌面的碰撞還要響,仿佛無意間洩露出壓抑的怒氣。
他身體前傾靠近任若星:“為什麼?”
“我願以普通人之軀承擔困苦,替獸神感受真實的人間。”任若星盡可能讓自己的表情顯得正義凜然,“我願向所有人傳播獸神的福祉,不分種族,不分性别,隻要他們是獸神的子民。”
祭司繼續勸說道:“你說的這些,成為獸人一樣可以做到。”
任若星微微挑眉道:“您好像很确定我能覺醒獸形。”她略微停頓片刻,“但還是請允許我拒絕。”
祭司緩緩站直身體,遺憾道:“可惜。”
任若星退回陽野身邊,祭司的目光也順勢落在陽野身上:“你呢?”
陽野主動牽過任若星的手,十指相扣,眼神柔和:“我陪她一起。”
臨走之前,任若星似是下定某種決心,逆着光回頭看向祭司:“其實口頭語言很多時候無法準确傳達獸神大人的意思,所以獸神大人教給我一種新的表達方式,似乎與奴隸們身上的印記有關,您了解麼?”
沒有回音。
“既然這樣,那便由我來傳達吧。”任若星和陽野牽着手離開,沒有關門。
真不知道祭司是怎麼在完全黑暗的屋子裡生活的,任若星不禁懷疑他是不是有夜視能力。
畢竟和長生不老相比,夜視不算什麼稀奇事。
更重要的是,獸形覺醒或許真的并非神迹,而是與石碗中的液體有關……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任若星問陽野知不知道那種淺粉色液體是從哪裡來的,陽野搖頭表示不知情。
也對,要是其他人也知道,肯定早就有父母争着搶着灌給孩子喝,指望量變發生質變。這樣的話,就不會一年隻舉行一次覺醒儀式,也不會僅限十歲的孩子參與。
如此看來,這種液體很可能非常稀缺,并且隻有祭司知道來源。
要憑空查清這件事不太容易,還是等下次覺醒儀式臨近時跟蹤祭司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麼線索吧。
眼下還有别的事要做——固定律法。
趁昨天進行的審判尚在衆人記憶中留有餘溫,應該及時将這種審判方式固定下來,以免之後再遇到糾紛時,什麼亂七八糟的水審法、火審法又死灰複燃。
任若星站在祭台前,随手撿起一塊有棱角的石頭當作刻刀,在祭台左側邊緣落下一點。
猶豫片刻,她還是決定繼續依賴“獸神”的威名,筆鋒一轉,将原本想寫的“部”字改為“獸”,豎着刻下一行字:獸神法十則。
陽野的目光随着任若星手中的石塊移動,好奇道:“這是什麼?”
“文字。”任若星唇邊揚起無意識的微笑,“來,跟我念:獸神法十則。”
她說得很慢,像是在教學齡前的小朋友一樣,手指随着念出的文字移動,好讓陽野看清每一個發音都與她刻下的某個字符相對應。
陽野擡手輕觸那些刻痕,随後将任若星的手連同石塊一起包裹在掌心:“我們說的每句話,都可以像這樣留下痕迹嗎?”
任若星點頭:“沒錯。”
随後,她一邊刻字,一邊念念有詞:“一,審判。須狀告人、被告人同時到場,若一方缺席……”
為了讓規則淺顯易懂,她使用的全都是口語白話,沒有現代法律裡諸多難以理解的專業詞彙。
很多居民原本正聚集在廣場中央處理獵物,有人注意到祭台下的情形後,好奇地過來圍觀。
漸漸的,人越來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