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
身量颀長的男人按下車鑰匙,低下腰,邁入邁巴赫的車門。
男人名叫周景湛,在京大的物理學院任職。
他發動汽車,正準備駛離地下停車場,在邁巴赫轟鳴的發動聲之中,卻聽到了一聲極其微弱的嗚咽聲。
“啾......”
聲音細軟,帶着弱弱的怯意,令人聯想到小動物毛絨絨的觸感。
學校附近時常會有流浪貓和流浪狗,天冷時會躲到車子發動機旁邊取暖。
他下車,看着地上厚乎乎的灰塵和水漬,猶豫片刻,彎下腰輕聲呼喚:“快出來。”
沒有任何回應。
周景湛打開手機手電,往車底一照,才發現有一團毛絨絨的動物幼崽。
他伸手,一邊溫柔地說“别怕”,一邊盡量輕輕地把幼崽掏出來。
是一隻兩個月大的幼兔,霜白如雪的毛毛被灰塵弄得稍顯黯淡,但仍然看得出是一隻非常漂亮的小兔。
由于害怕,兔兔身體緊緊蜷縮在一起,兩隻尖尖的耳朵驚慌失措地顫抖,露出淡粉色的嫩肉;眼眸如同黑珍珠一般剔透,半是好奇、半是警惕地盯着的人類。
兔兔的眼睛生得很好看,眼尾黛色弧度流暢,眼型圓潤,遠遠看去氤氲着潤澤的水意。
兔兔很輕、很小,前爪貼在手掌心,源源不斷地傳來溫熱的、毛絨絨的觸感。
一切都不斷提醒着他,這是一條鮮活的生命。
小兔是在他車底下發現的,出于對生命的尊重,他沒辦法做到不管。
周景湛小心翼翼地托起眼前的兔兔:“我帶你去醫院,好不好?”
小兔依然瑟縮着,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嗚嗚......”兔不懂醫院是什麼,本能地掙紮,卻掙脫不開,隻能發出無助的、微弱的叫聲。
正掙紮間,兔兔突然被暖和的衣物裹住,它頓了頓,察覺到男人沒有惡意,于是安靜下來,被以對待嬰兒似的态度抱着。
人,你救了本兔,非常有眼光,兔就勉為其難地讓你當兔的飼養員吧,它迷迷糊糊地想。
......
向陽花寵物醫院。
小兔此時已經被安置在了病床上。
長方形病床鋪着淡藍色的醫用砂紙,小小一隻兔躺在上面顯得更嬌小,和其他隔離籠子放的異寵相比,它簡直像一隻幼崽。
醫生戴着手套,拿着手術燈給它檢查身體。
兔兔兩隻耳朵和尾巴上都有細碎的傷痕,因為長久沒有得到治療,結的疤掉了結,結了掉,裸露的皮膚光秃秃的。
肚子上同樣有一道令人心驚的疤痕,灰塵與紅色血迹混迹在一起,看起來十分吓人。
小兔摸着瘦骨嶙峋,沒有達到兩個月該有的克數,醫生溫柔地擺弄,發出憐憫的歎息。
可憐又堅強的小兔寶寶,不知道怎麼能夠獨自在野外生存這麼久的。
醫生動作已經極盡輕柔,可還是不免弄疼它。
兔兔目光清淩淩的,反射性地想朝醫生“哈”了一下,下一秒卻好像知道醫生是在給它治病似的,又乖乖地躺回去,任由醫生擺弄。
“呦,還挺機靈。”醫生摸到小兔的圍脖處,拎出一根細細的繩子,上面有個銅制的寵物挂牌,“你叫盈盈呀?名字還挺可愛。”
周景湛從走廊上進來,他身高估計有一米九,手長腿長。
走進時,裡頭的醫生正輕柔地把小兔放下。
醫生是個剛畢業一年的小年輕,見周景湛進去,為了不尴尬,沒話找話道:“先生,您家孩子叫‘盈盈’嘛?真好聽,‘皎皎牽牛河漢女,盈盈臨水無由語’,是隻文化兔。”
“它是隻堅強的兔兔呢,身上小傷很多,剛才檢查拍片也不喊疼。”
“不是我的兔子,我在車底下發現了它。”周景湛道。
醫生:“......”怎麼就把話聊死了。
床上的兔兔本來眯着眼睛,這會兒似乎能夠感受到兩人在談論它,悄咪咪地将眼睛睜開了。
平心而論,它此時平躺在病床上,由于被醫生初步處理了傷口,生命特征平穩許多,但依然非常脆弱。
它睜着眼睛,如同黑曜石般耀眼、明亮。
瞧起來機靈極了。
沒錯,它是隻聰明小兔。
從它有記憶開始,它知道自己叫“盈盈”,還走過了很多很多地方。
它走過熱熱鬧鬧的街頭,睡過冷冷清清的橋洞,被熱心的小姐姐投喂過美味兔糧和幹草,也被調皮的小男孩引誘喝下過有毒的髒水。
兔子是很能忍痛的生物,但同樣也很頑強!
特别是像它這樣一隻勇敢的聰明小兔,一路走過來,經曆了很多痛痛的事,但兔忍受過去了,兔非常厲害!
一個星期前,它來到了京大,京大裡有很多善良的小姐姐,不僅願意給它投喂兔糧,還用紙箱給它做了一個窩。
窩裡面墊了舊衣服和幹草,放在寝室樓下的走廊上。
兔很開心!
好日子沒過多久,盈盈的窩就被壞人扔了,壞人還想用食物來引誘盈盈,想把它也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