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江子時和周青山引起了一點青春的躁動，其他學生和領導的發言被徹底融化在大家對接下來活動的期待之中，時間也因此過得飛快。

高三生拖着有些疲憊的步伐離開了操場，穿了兩年的白色校服在陽光之下微微泛着有溫度的褪色。

紀洄看着有序退場的人們，那是時間流逝的具象化，從他踏入學校生活的那一刻起，他就很明白自己要面對什麼，要去做什麼。

他其實好奇過人為什麼總是會急着要長大，結果到了他自己也是一樣，想要快點長大，可是時間又将人遠遠抛下，跑得連成長的邊都看不見，所以他一直都在努力去追趕。

而在這裡的時間，又是他不可避免的難舍。

還有難分的人。

紀洄手裡被塞進一根木棍，他擡頭看過去，看見斐溯拿着另一根一樣的木棍，正抖開橫幅的一邊往裡面戳，見他站着沒動，斐溯還不忘用之前那種“不會穿”的語氣又給他來了句：“不會弄？”

紀洄頓時感覺自己那點兒驟然的感慨消失不見：“瞧不起誰呢！”

熟悉的對話讓兩人愣着對視一下，随即都笑起來。

高二理創B班已經準備出發，薛梓桐和湯文昌連忙開始整隊，帶着班上的同學跟在他們後面也上了跑道。

斐溯和紀洄一黑一白一左一右地拉開橫幅站在隊伍的最前面，女生以裙子的顔色為基礎，排成整整齊齊的四列，绛紅和藏藍鮮明又協調，手上拿着和裙子同色的純色竹扇，最後面的湯文昌和黃鶴一隻手舉着紅色的禮花炮，黃鶴另外一隻手還拖着個能播放音樂的音箱。

紀洄聽見站在他後面的許庭花喊他：“班花你的辮子也挺好看的。”

旁邊的葉竹筠用扇子猛給自己扇風，哎一聲：“怎麼之前長頭發的時候就沒人想着給你紮個麻花辮啊？還是你不喜歡啊？”

紀洄臉上遮着橫幅，不太好回頭，悶在紅布後面的聲音被風帶着散開：“我也想啊，這不是沒人敢嘛。”

另一頭的橫幅被扯動，帶着他朝那邊走了一步。

兩人交換眼神，恰好前方B班的表演結束，正在跟随着主持人的話語再次開始移動，他們也同時邁出右腳，帶着班級往前面走去。

看台上兩個主持人的聲音明顯都比剛才要興緻高昂一點，葉竹筠和許庭花的聲音又在紀洄的身後響起，和主持人的聲音混在一塊，讓他沒忍住從橫幅後面探了出去，擡起頭眯着眼看向上方看台的主持人。

“現在向我們走來的是——高二文創班！”

“這兩個人我記得是那四個裡面的其中兩個......”

“他們意氣風發——朝氣蓬勃——”

“有一個前兩天不還來了嗎......”

“他們班的口号是——”

“永不言敗——”

朱益的聲音從看台邊上遠遠地傳過來，喊出了口号的第一句，班上的女生下意識就跟着他一起喊，臨時任命領喊的湯文昌也迅速跟了上去，末了朝上方看台“诶”一聲：“這人搶活呢！”

文創班的人在隊伍裡笑得亂七八糟，朱益也一邊笑一邊被廖科抓着領子拖走了。

走到主席台前邊的時候，一路跟着他們拍的莉莉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繼續舉着相機，同時還不忘笑話他們：“還笑呢，你們的表演趕緊呈上來。”

“喳。”黃鶴拖着音箱走到一邊，想也沒想地就順口回了莉莉，然後紅着臉跟大家一起再次爆笑了起來，放個音樂都緊張到放錯。

一段電流聲響過，熟悉的前奏并沒有響起，倒是有個總是帶着笑意的聲音從音箱裡清晰地傳出來：“大家好，我叫斐......”

因為女生表演節目而和紀洄一起舉着橫幅換到後排當背景闆的斐溯一個跨步過來伸手摁了一個按鈕，BGM總算是遲來地響起，女生們的舞蹈在紅色跑道上綻開了二十四朵玫瑰花，将少女旖旎的心思掩藏在如花的裙擺裡。

一舞了，黃鶴和湯文昌朝操場上的其他班級擰開禮花炮，裡面定制的彩色糯米紙是手寫的各種話語，随着揚起的風和氫氣球一起飄動。

有人接住了糯米紙，在人群裡念出上面的話。

紀洄的耳朵裡沒有任何嘈雜的人聲和循環播放的《運動員進行曲》，他隻是在用餘光看着音箱上的U盤，想它的主人是誰。

想了一會兒還是沒想起來，他索性收回目光，對旁邊投射過來的眼神也視若無睹。

繞着跑道走了半圈才走回原位，紀洄覺得手上的木棍真的太紮手，一回到班級位置，他就迅速将手裡的東西塞給了斐溯，自己則蹲在班級的最後一排繼續做思考狀。

等斐溯的腿站到他旁邊的時候，他順手就拉了一下黑色的外擺，一隻手覆上了他的後腦，在摸到辮子之後順着紋路摸下來，又揉了兩下發尾才收了回去。

紀洄擡頭，沒看清斐溯的表情，他又低下頭去拔草。

“别拔了，這塊都要被你拔秃了。”斐溯的聲音從頭頂響起，落到他耳邊，“功德還要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