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槐花看着這一幕,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笑着笑着心中不由泛起陣陣酸楚,她的眼眶漸漸濕潤,生怕被人發現自己的異樣,悄悄抹了一把眼角。
稍稍平複了下情緒,徐槐花看向秦家承,語重心長地說道:“家承,你可得好好的,我可算是知道了,這一家子都離不開你…康康跟着我和你二伯睡得那兩天,每次都是剛哄睡着不多會兒就又哭着醒了,他睡不安穩呐。”
秦家承聞言心中一軟,連忙點了點頭,鄭重其事地回道:“嗯,二娘放心,我以後一定好好保重身體。”
略顯沉重,秦家承緊接着問道:“二娘,爺爺和二伯都還在地裡嗎?”
“安子過去那會兒你爺剛出門不久,說是去地裡看看麥苗,你二伯他跟着你江明大伯去公社開會了,說是上頭從南邊調了一批救濟糧過來,估摸着過了晌午才能回來。”提到正事,徐槐花不由正色道。
秦江明——秦家承的大伯,也就是秦家承大爺爺秦關木的長子,現在是朝頭灣大隊的大隊長。
秦家承的二伯——秦江回,是朝頭灣大隊第四生産大隊的小隊長。
“救濟糧?”秦家承隻在曆史書中見過赈濟糧,想來,二者差不多的意思。
“是啊,救濟糧,這兩天應該就下來了。本來應該是村支書去,但他們老蘇家最近這幾天也不安穩,你暈過去了還不曉得,支書他爹,老蘇頭,前天沒了。”
徐槐花不曉得秦家承是對救濟糧本身存在好奇,隻以為他是在疑惑為什麼去的是江明大哥和她家那口子。
“蘇爺爺…也走了啊。”秦家承沒想到會聽到有人去世的消息。他的腦海中浮現出老蘇頭拿着放羊的鞭子笑罵着驅趕他們那群搗亂的小孩的畫面。
“是啊,不過他今年也過七十了,怎麼着也算是喜喪,人老了就得遭罪,等将來我要是也能活到老蘇頭這個歲數就知足喽。”
這三年村子裡死了太多人,徐槐花都有些麻木了,她算是明白了,人活着,怎麼着都逃脫不了一個死字。
“瞧您這話說的,你一定能活過八十歲,不,一百歲。”盡管“死”過一回,秦家承覺得自己仍然沒有看透,他不想死,也不想面對死亡。
死亡的底色本就是慘烈的。秋葉是一片葉子最後的風景,面對枯萎凋零的結局,它也隻能背水一戰。
徐槐花聽了這話,笑罵道:“你這孩子,淨說些個哄人的話。行了,眼瞅着就快要晌午了,我得趕緊回去做中飯了,你就别再起來做了,好好歇歇,二娘一會兒做好了再給你們端過來。”
秦家承連忙推辭,怎麼說他現在也有了個系統,上千萬的積分呢,開開小竈絕對是沒問題的,他覺得自己現在渾身沒勁可能不是因為生病,隻是身體缺油水了。
這三年不要說吃肉了,能吃個七分飽對于普通老百姓來說都是一種奢望。
而且,看着黑瘦黑瘦的幺弟和孱弱的侄子,他也想給他們補補,他們現在沒有生病,隻是有點瘦弱,這屬實是命大和老天保佑了。
秦家承有種預感,系統商城裡就算沒有肉,也不可能沒有奶粉。
自從來到了幾十年前,秦家承覺得自己放松了許多,也許是因為大哥、幺弟和侄子都需要他,沒了他,他們現在甚至無法生存。
這種強烈的被需要的感覺,幾乎瞬間填滿了秦家承匮乏的内心,他此刻才覺得,自己不是一個遊離于世界之外的旁觀者,而是是确确實實真實存在于這世間的。
秦家承擡頭看了眼天上的太陽,又低下頭,沒有在正南方,也就是還沒有到正午十二點,至于具體幾點,他分辨不出來,不過二娘都家去準備晌午飯了,那估摸着也得過了十點鐘了。
中午做點什麼吃的才不出格呢?秦家承看向秦家安:“大哥,你和老幺早起來吃的什麼?”
“唔…”秦家安思考了片刻,高興地回答:“安安吃了,兩個雜糧餅子,一個地米菜餅子。”
地米菜,哦,秦家承愣了愣,反應過來,地米菜,更普遍的叫法是荠菜,可以說是最常見的野菜,長于田野或路邊,幾乎遍布全國各地。
秦家承琢磨着一會兒得去放糧的屋裡整理一下,看看具體的糧食餘量,心裡多少有個數。
“大哥越來越聰明了,記得真清楚……而且多虧大哥和家糧的照顧,我才能醒呢,是個大人了……”秦家承順嘴哄道。
“嘻嘻,安安,聰明!弟弟,康康睡着了。”他最喜歡聽别人誇安安是個大人了,這是弟弟今天第二次誇安安,開心~
秦家承低頭看了看,小家夥已經窩在他懷裡睡着了,還在砸吧着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