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是了,那煩請說說詳情,也好讓我們琢磨琢磨該如何動手。”
待紀沅話落,卻是見亡靈面露為難,“魔力水漲船高,所謂怨氣早困不住我。然而因我在此地命隕之後,單以靈魂之身偷生,比之别者終究差了一步。可惜生前事一概不清,死後還要身陷囹圄,我才不敢多走一步唯恐錯了數。縱然請了你們相助,我就是再想達成目的,也無可奈何。”
聞言,紀沅揮動花枝點出亡靈身上攜帶的所有魔法氣息,才接着說道:“在你臨死之前,有人特地抹去了你的記憶。”
“看來亦有故事。消除記憶,假使某日得了機緣,都想不起該訴說的冤屈;再抛屍于深淵,化暗之力為己用達成永世囚禁的想法。”甯甯擡眸靜靜看着亡靈,說完後又是端詳一番。
見狀,紀沅調動魔力托住紫螢石,把亡靈的面孔照得一清二楚。
他并非尋常亡靈可以舍去身軀自由行走,而是迫不得已才沿用了法子,一切的一切隻為求生罷了。因此在死去多年,他掌握的魔力非往日可比,不過仍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樣,仿佛一陣風便能給吹化。
雖未直言,但是一來二去之間,計較起來不過僅僅幾句話的功夫,甯甯就已經看明白了事情。這讓亡靈險些熱淚盈眶,于是還真就忍不住接了句心裡話。
“平日常聽别的人訴說自己何等的為難,何等的痛苦,我尚且還能不動聲色安慰一下。誰知碰上自己的事,倒一件都摸不着頭腦。”
說完,亡靈未語,隻低了半日頭。
“莫要歎氣,現在正有頭緒了。”
方才不還在思忖嗎?亡靈未能跟上甯甯的思路,忽的怔住了,口内隻說着:“依小姐的意思是?”
“前輩可通曉夢魇術?”
依言,亡靈依舊露出驚訝的神情,待回憶起甯甯才問出的話,方為自己的失禮緻歉,一面答話,“是。雖說忘了過去,但這魔法仿佛刻在腦海中,任外力壓迫在前,卻是能運用自如的。”
聽了這話,甯甯倒不見意外,輕笑一聲,再問了一句,“‘卻是能’?前輩在初恢複意識的那段時日,可還能順手使得出别的魔法來?”
甯甯怎樣問,亡靈自是想了想便怎樣答,待說了“不能”過後,見甯甯在垂眸間忖度起來,似是茅塞頓開。未待亡靈懷着激動問出話來,已見甯甯再次開口了。
“身體孱弱,皮膚幾近病态的白皙,眉眼間卻隐隐煥發出奇異的光彩,可謂是明亮有神奪人心魄。這幾樣若是放在一處,雖是稀疏平常,不過在确定後者之後,這諸多信息疊加在一處,那情況便是截然不同了。”
甯甯搖動金鈴,一聲響過又接着下一聲。起初因所處地格外甯靜,亡靈出于習慣往發出聲音處看過去,然而隻盯了一眼便覺得心神似被一道溫暖的力量牽引住。
随着亡靈的眸子緩緩定住,耳畔仿佛回蕩着溪水流淌的聲音,周身是冬雪即将離去,寒意未散的清泠。直到心徹底平靜下來,那清脆的金鈴聲才消失。
一睜開眼便是天邊碧月被雲霧遮蓋,再是甯甯的聲音響起。
“終年不見天日,獨求大夢一場,不問世事心若琉璃。前輩生前大抵是绯格勒汀城的居民。”一面說着,甯甯将金鈴展示給亡靈和紀沅看。
上面附着的魔法氣息正是來自夢魇術。
“绯格勒汀?聽着平白給我一種熟悉的感覺。”亡靈搖搖頭,低聲說完,擡起手撫摸起自己的臉。
自深淵蘇醒,亡靈便發現竟然看不清自己的相貌,之後找了别人來,同是隻瞧得出一片模糊。被迫忘卻又渾渾噩噩的感覺很是不好,他也曾無比痛苦,後來盡管不再去關注,究竟還是留了個印子。
現下雖未親眼見見,但根據甯甯所說,足以拼湊出大緻的模樣。而直覺告訴他,正是一點沒錯。
“害了你的人應是同樣會這夢魇術,并作用在了你身上,待你的屍首一被毀去,你的意識受魔法侵蝕變得弱小,日子一長不止記不起曾經的模樣,同樣預示着再也無法恢複正常。”
話未落,見亡靈聽了這話已是緊張不已,甯甯忙安撫道:“不過好在施法者的技術不到家加之當時應處于虛弱的狀态,真等到成事那日,也得是下一個百年才有得說。一切還不晚。”
随後甯甯朝紀沅點點頭,示意可以行動。
紀沅三下五除二召出聖光驅散黑暗,再是聚集不多不少的魔力送入亡靈體内,
“利用暗之力能破壞,同理利用光之力走相同的路子自然可以修補回來。”甯甯說着,再次搖動金鈴,果斷念起咒語。此時無痕無影的光之力化為浮塵一點一滴皆撒在了亡靈身上。
若是亡靈有心留意,便能認得甯甯現下使用的魔法正是才提及的夢魇術。
“走。”甯甯話音剛落,便見到紀沅已經把手遞了過來,見狀她低聲笑笑,與紀沅五指相扣握住手。
進到一個意識并不完整的個體的識海裡去本不是容易事,巧就巧在甯甯打了亡靈一個不備,以夢魇術暫時俘獲住他,為行動争取到可貴的先機。
直至着陸于一條陌路小徑,紀沅十分順暢地召出紫螢石,并用魔力托舉住來照明,甯甯則觀察起四周。